言归正传,不管玉郎君是紫阳真人,亦或者东玉神君。他将一众人带到转轮王眼前,究竟是何用意?
所幸在场都是“熟人”,不用太多避讳,凌若光明正大的打量四周。
没有人,没有鬼。没有水,没有土。
没有楼宇,没有矮墙。没有地面,没有上空。
此地除却黑暗,是一片完全无物的虚空。
是何时进入的,为何一点感觉都没有。不久前,凌若与众人还身在幽都城内,转瞬功夫竟然迈进另一处空间。
虽说有师父和玉郎君在,一切不足为惧。可是面临未知,以她现在的阅历,还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正当此时,十殿下发话了。
“这位冥岛来的小盟友,无须紧张。此地并非龙潭虎穴,不过是本王平日怕人打扰而造出的虚无。”
转轮王此言确然解答凌若心中迷惑,可让她更为不解的是,缘何心中所想,对方一目了然,仿佛自己是个透明人一般。
难不成世间真的存在看透心事的术法?那未免有些可怕。
“小盟友想的不错,确有此法。”
闻言,少女登时瞠目结舌。与此同时,更多的是艴然不悦。
“您为主,我等为客,客随主便。但此举未免略失分寸。”
本就愤怒,便懒得措辞,更不管她冷言呵斥的人是什么身份。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抵就是如此。凌若虽入江湖,到底还是新人。素来喜欢独来独往,什么察言观色亦或为人处世,她根本不在乎。非她不懂,相反是太懂而排斥。遂,不时常遵循。
霎时间,少女清晰感到身处的黑暗中忽然闪起一道光,不具杀气,却略带薄怒。
凌若下意识抬眸朝转轮王看去,见对方面色不改,只是微微眯起金色眼眸,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不会错的,刚才的那道光便是出自转轮王。
在此之前,凌若本意是借着怒气故意给对方难堪,不过也还算收敛,只是语气阴阳怪气了些。没成想还真的激怒转轮王。
在感受到威压后,她心中生出几分懊悔。
姜还是老的辣,她这个才活了几百岁的小年轻真的不该去找他们晦气。
果然,转轮王发话了。
“若小盟友当真执着于此,怕也是某人失礼在先。”
“薛兄此言差矣,思念老友便来,何谈诸多礼仪?”
不等凌若应答,玉郎君先行替她解围。
“哼。”转轮王一声冷哼,似乎很不买账,“好意思说,几万年不来,还知道有我这位友人?”
“吾知,吾…”
转轮王在“气头上”,没等玉郎君说完又是抱怨,“倒不是几万年不来,而是几万年间来过,却不来见我。”
本是轻言几句,意在打趣,却没成想玉郎君竟未出言反驳,而是脸色微变,默不作声的静站在原地。
转轮王似乎意识到问题,忽然捂嘴禁声。
在场其他人,连同凌若,虽不知内情,却也知晓方才几句是触了玉郎君的霉头。尤其是少贞师兄的脸色,也很难看。
方才得玉郎君“相助”,此时换她还回去。凌若左手在外,拱手上前道,“晚辈凌若,还请转轮王不要一口一个冥岛小盟友这般称谓了,听着诡异。”
在地府,如果以关系相称,算是某种尊重。尤其是对外,好让下面的鬼卒知晓对方与自己的关系。譬如“冥岛盟友”,新生鬼卒或不知晓冥岛与幽都之间的关系,但是光是听到盟友二字,便知此人与地府利益息息相关,是必须谦恭谨慎以礼相待。
至于直呼姓名,似乎只出现在平级之间。
气氛虽不至寒气逼人,却也不算舒服。转轮王心知凌若用意何在,便不打算计较地府礼节,点头应道,“好,凌若小友。”
闻此称谓,少女撇嘴,心想怎么又来一个玉郎君。转念又想,即便没说出口,转轮王亦可知晓她的心声,不觉有些无奈。
刚抬头,便撞上转轮王的金色眼眸,心中又是一紧。好在对方不再是审视的目光,而是含着三分笑意,这才让凌若松了口气。
说着,转轮王朝玉郎君的肩膀拍了拍,“不知东玉此番前来,可是为我这位老友带了桃花酿?”
哪壶不开提哪壶…凌若在心中忍不住抱怨。
“来得匆忙,有空可来陋室作客,到时从后山为汝翻出几壶解馋。”
寒暄已照,再聊下去真的会把天聊死。玉郎君大概也是如此作想,于是直言众人来意。
“愚弟来此,是欲借道供吾等返回常世。”
闻言,转轮王先是转头看向玉郎君身后的小姑娘。看她眼神闪躲的样子,不用猜,他俩之间的“小秘密”定然已经被东玉神君知晓了。
作为“回报”,他亦将前因后果通过凌若看了个清清楚楚。
所谓心照不宣,本指彼此知晓却不必言明。此时可用于凌若与转轮王的状况。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由于身在所设的虚无之中,所思所想全在转轮王的掌握。不管凌若是否情愿,都会被强制交心了一番。
至于为何只有凌若惨遭毒手,这就要怪她修行不到家了,当然也不排除在众人之中,她最好拿捏(地位最低)。
“不过转瞬,原来冥岛发生这么多事。”
虽说他早就觉察冥岛那边有人下来,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转轮王垂眸思忖,地魔兽此等魔物再度出世,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加之冥岛内乱,她怕是无心留在地府。
恰逢云海澜一时,倒的确能借此光明正大重返阳世。如此也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若冥岛原有执掌者在此次内乱中倾覆,下一个遭殃的就是地府,随即便是人世。
如此再想,一抹神魂影响的也只不过是几代人的命运。可冥岛的存亡,却可能改变三界生死。
先前允她离开地府却未指明离开方法,确有考验的想法在。不过如今大局为重,这些恶趣味该收一收。
“随我来。”
说着,转轮王兀自转身向前。不多会的功夫,那身亮丽又花里胡哨的身影已经消失。
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凌若有些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