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寒风凛凛,漆黑一片,没有万家灯火。
红衣少女,不,此刻是一个红衣少年,嘴中哼着小曲儿慢悠悠的绕着一圈又一圈环状巷道,朝着最外圈的酒肆走去。
并不是女扮男装这种烂俗套路。凌若见刚才天色尚早,距离入夜还有好些时候。闲着也是无聊,便从乾坤囊中翻出素清派木匣,翻出符咒心法研习。
看到火系灵符时,想起当日在紫阳仙府破阵时看到的冀北阳,是以女身现身。
行走江湖久了,才发现乔装的重要,这一点小雪就比自己有优势的多。自那以后,便一直想着搞出一个可以自由转变形态的符咒。
可惜素清派符咒心法中并没有诸如此类的画法。曾经尝试数次,也都以失败告终。
刚才不知怎的,没想到画着画着还就成了。
本来想以小雪作为尝试对象,但是想起它本身就能化为万物,决定放弃。
最终,便由创造符咒的本人来感受转换性别后的效果。
“叫啥好呢,简单通俗点,性转符?”
使用符咒后,衣服连同性别一起发生变化,榴红色长裙变成了在男修士间常见的鹤氅,原来裙摆之下也变成长裤,走路带风,宽大舒适。
“客官您几位?”
刚进门,酒肆伙计就迎了上来。
这与她的心理预期不同。初来此处时,店里没几个人,伙计也来的急慢,绝不像现在这般勤快。
而且……伙计的问题倒是提醒了她。
便伸出两个手指道,“两位,只是我来的早了些,等会还有一位。”
“得咧。”
伙计这一套流程走的老成,不过语气颇为寡淡,没有常世食肆酒肆中店小二来的热情。
也罢也罢,这种地方,不能要求太多。
往前瞅了一眼,挨着门口的都是大桌。
这个位置是当初他们三个人刚来这家酒肆时坐的地方。如今,没人挡着冷风飕飕的,她可不愿意坐这。
伙计看出了他的意思,主动在前面带路。凌若跟在后头,没走上几步就走到桌前。
“客官打算喝点啥,这种冷天推荐烧刀子,喝完暖身子。要么就是本地特色松木酿。”
烧刀子她熟啊,之前在京城的醉仙居点过,只是抿了一口,又苦又辣要多难喝有多难喝!
“松木酿是……”
听说过果酿酒、粮酿酒,却没听过以树木酿酒。
“一看您就来自外地。”伙计顿了顿道,“客官有所不知,楼门县乃至整个北境终年飘雪,长不得多少粮食。若用吃的东西酿酒,那不是遭骂嘛!”
凌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伙计说的这些她确然不知。
“但是这大冷天的若不来点酒,着实难熬得很!所以就地取材,以雪水为浆,以松针松果为材发酵,再加以松脂调味。味道醇香,绝对能让你终生难忘!”
这伙计刚才还冷淡的很,一介绍起自家的酒,忽然跟变了个人一般,比她还能说会道。
凌若点点头,粗着嗓子道,“盛情难却,既然伙计极力推荐,那就来一壶松木酿尝尝吧。”
“合着我说这么老半天,客官您就要一壶?”
伙计的话中一丝嫌弃和威逼的意思都没,反倒有点像是撒娇,搞的凌若不知所以,“那个……等会来的那位酒量欠佳,喝不了多少,晚些时候我再点些其它。”
“客官可别说话不算话!”
说罢,伙计竟然对着凌若眨了一下眼,弄的她一愣一愣的,完全搞不清楚情况。
“小雪,等会就拜托你化个人形再进来一次。这伙计简直就是人精,到时候什么也不用说,往里指指,应该就知道你是我这桌的了。”
“好的,主人。”
交代完后,凌若开始观察四周的人。
初次来酒肆时,也没有料到会发生后来的事,并没有留心观察。
今日来喝酒的,没一个脸熟的,都很面生。
总不能他们也是来自外地吧,凌若摇头一笑。整个北境只有楼门县一处尚有人居,能来的自然只能是居住在县里的人,又怎会有外人呢?
怪只怪她没有提前留心这些脸都在哪里出现过。
等等……
等等!
凌若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整个北境唯有楼门县一处生地,邻村的、慕名而来的酒客,诸如此类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刚才那伙计是如何说的来着?
“一看客官就是来自外地……”
定然是因为刚才多问了一句松木酿,暴露了她是“外地人”的身份。
既然如此,为何伙计能这般淡定?
“外地人”三个字对楼门县的人意义非常,它意味着那个人能够穿越封印并且来去自如,是他们逃出生天的希望!
“小雪,不用去了,留在我身边,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好的,主人。”
等会,她决定主动出击,杀酒肆伙计一个措手不及。
正如此想着,那伙计将酒端了上来。
“客官,您的松木酿!”
“嗯。”凌若轻轻颔首。
伙计看客人没有喝酒也没有吩咐,便主动开口询问,“客官可是还有什么需要?”
少年抬眸,方才正愁不知该怎么开口,既然伙计问了,便能顺势说下去。
道,“我初来楼门,这有什么有趣的事,可与我说道说道?”
反正已经被对方知道了身份,干脆将计就计,看看他想干什么。
“这么说或许不合适,但是客官您怎么如此想不开来这北境呢。”
“啊?”这不按套路的说辞,听的有点懵。“此话怎讲?”
“极北之境是被常世遗忘的地方,里面封印着几百年前穷凶极恶之人。这个传闻,客官难道不曾听说?”
伙计对此毫无避讳之意,着实让凌若目瞪口呆,于是感慨道,“你真是个奇人。”
环视一圈,客人比刚才多了些,不过每桌上面都摆着几个酒瓶,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叫伙计。便将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看兄台直爽,弟弟也就直说了。”
见状,伙计凑近了耳朵,“您说。”
“我来此地寻人,一个叫王富贵的,你可认识?”
伙计摇了摇头。
“那近日可曾有何怪事发生,就在这酒肆中?”
凌若紧紧的盯着他,仔细捕捉伙计的反应,不肯放过任何一丝一毫。
“怪事吗?”伙计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曾,来这家酒肆的都是住在附近熟人了,关系还算和睦。”
“前几日曾听到此处动静很大,还以为是哪个酒鬼喝多了在闹事。”
“那没有!”伙计连忙摆手,“谁要敢在这闹事,十日之内都不准他买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