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具男婴的尸体,身体特征基本完整,只是由于长时间在水中浸泡,已经高度腐败,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即便再没经验的人,看到婴儿肚脐上那条长长的脐带,也应该知道这孩子是刚从母亲肚子里出来的,还没剪掉就被扔进了江中。
何况闵学并不是没有经验的人,通过脑中“理论”与陆曼彤笔记,他的法医学知识现今并不弱于许多法医,要说欠缺,可能只是一些理论与实践的结合。
眼前这具男婴尸体,身长大约在四十到五十厘米之间,皮下脂肪初步形成,四肢与头部比例还不甚协调,有待继续生长,不过指甲已经开始清晰。
一切景象无不告诉着闵学,这分明,是一个还未足月的胎儿啊!
不难想象,如果再给个把月时间,这个胎儿就可以顺利长成一个白嫩可爱的男婴。
只是现在,这本该被家人捧在手心的小宝贝儿,却浑身散发着腐臭,倒在冰凉的防水布上,连脸都因为浮肿和大块烂肉,而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何其残忍!
是什么人?竟如此狠心?对一个尚未出生的婴儿下此狠手?
此等惨状就活生生的摆在眼前,也难怪先前那些打捞队队员们的脸色会如此难看了。
闵学亦面沉似水,曹小白更是直接退到了好几步开外,不忍心再看,但出于刑警的职业本能,却又不得不看。
“闵哥,这江里怎么会有个婴儿?是谁家的弃婴吗?”强忍不适,曹小白开口问道。
婴儿被遗弃的事件自古有之,屡见不鲜,女婴、残疾或身患重病养不起等等或许都是它们被丢弃的原因之一,但其中占据相当大比例的原因却是父母不负责任的意外产物。
近些年厕所产婴丢弃便坑的新闻报道繁多,几到了已经不能吸引人眼球的地步,也不怪曹小白会往这个方向思考了。
闵学不否认这个可能性,但他仍倾向于另一种可能。
“这是一个二十九周左右的胎儿...你应该记得莫凤的孕期吧?”
等等!
二十九周?
闵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曹小白有些懵逼。
别说未婚女性了,就是已婚已育的也未必能看出来吧,毕竟娃儿一直在肚子里呢,大家又没有透视眼...
别说曹小白了,围观众都是一副“真的假的,我读书少你别蒙我”的样子。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听了闵学的话后,曹小白表情由懵逼逐渐变为震惊,“二十九周...八个月?!”
这正好和莫凤的孕期对上了啊!
所以,眼前这胎儿,大概率是莫凤腹中的那个?
不无可能啊!
社会总不至于险恶到随便在推定的抛尸地打捞,却正好捞出另一具与本案无关尸体的地步吧?那也太让人绝望了!
“难道是因为莫凤受到惊吓,所以婴儿提前出世?”曹小白猜测道。
闵学沉静而又严肃的指了指男婴尸体,“恐怕不是,你看这脐带的顶端,虽然腐烂,但明显是被锋利的锐器割断的,你觉得谁会提前预知自己早产而随身准备一把刀?”
“......”
好吧这的确不太合逻辑,随身携带刀具的不是没有,但和谐社会下确实比较少见。
所以,大概率是他人所为?
胎儿如此,那么它的母亲呢?又遭遇了怎样的事情?
此问题顿时涌上了在场所有人心头,大家面色愈发沉重。
闵学初步检查完毕,缓缓站起身来,招了招手,勘验人员随即上前开始拍照等工作,并试图提取有关痕迹、物证。
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凿证据证实胎儿的身份,但随着它的尸体被打捞上来,一些人心里的嘀咕顿时少了许多,对莫凤确实被抛尸于此凭空多了数分信心,更对此前就能果断下决定打捞的闵队多出几分敬重。
因为这份决定,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做出,需要背负太多的压力!
当然大部分人不会想那么多,尤其技术人员,他们正专注于眼前那具小小的尸体。
法医在通知下赶到现场,巧了,熟人,陆曼彤。
闵学简单的朝陆法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后者开始专注于防水布上的男婴。
在细致检查后,陆曼彤开口做出了与闵学基本相同的判断,随后意外发现好些人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这些人当然包括曹小白在内。
在听到专业人士判断后,众人不由自主的想着,嘿,原来之前某人还真不是瞎说。所以人家能有偌大名头真的不是侥幸所致,而是以丰富广博的知识为基础的。
......
不知今天是否是个“幸运日”,没过多久,打捞船又传来了“好消息”。
一具被肢解了的女性尸体经打捞被送上了岸!
说是一具,可能有些不太贴切,因为被打捞上来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只有尸体的躯干和右臂部分。
至于头、左臂,还有两条大腿,还不知葬身于这广阔大江的哪个地方。
仅就当前的躯干来说,尸身上缠绕着不少石头,有些被江水冲散,有的则仍挂在身上,这也是它并未上浮的原因。
大家原以为之前的死婴已经是自己承受的极限了,然而在看到眼前的女尸时,不少人仍默默跑到远处狂吐起来。
因为这具女尸,不仅有着被江水长时间浸泡后而特有的惨白和浮肿,其被断掉四肢和头部的躯干腹部,肉眼可见一个巨大的窟窿,正向众人展示着其森然可怖的样子。
一些红红白白形状各异的肠胃器官,半隐其内,而另一半,耷拉着垂在体外,与水底带上来的水草纠缠在一起,让人分辨不出到底哪部分是植物,哪部分又曾属于人类。
这等状况别说普通人了,连许多“见多识广”的老警察都不由移开了目光。
闵学照例第一个上前查看,久久不语。
这个位置...
以他专业的眼光来看,女尸内部孕育生命的某器官,虽被水泡的不成样子,但仔细看的话还是不难看出割裂伤。
这意味着什么,似乎再清楚不过。
剖腹取婴!
所以之前那男婴很可能与眼前的女尸是母子关系,且根本不是受惊早产,而分明是被人生生剖出来的!
闵学与稍后走上来查看的陆曼彤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神因职业需要而平静无波,却又不难看出彼此深藏其间的暗流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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