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总是不期然间降临,而唐德仍旧陷入最深层次的睡梦中,无知无觉。
旅途让他的身体疲惫,追忆让他的思绪神伤,他需要用睡眠来恢复自己的精气神,同时,他也在沉睡中放下了所有的戒备和警惕。
这是他最虚弱的时刻,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防线上的,然而,似乎是这种‘虚弱’和‘放松’,给了玉佛陀机会。
玉佛陀闪烁的光芒是黑色的,比黑夜更加漆黑,细碎的如同闪电,与黑暗中,悄无声息的闪烁,静谧的仿佛不存在。
然而,这一切都不能阻止这漆黑闪电的蔓延。
它自握持着玉佛陀的右手开始,一点点沿着手腕向上攀爬,度不快,但给人一种很认真严谨的感觉。
它并不是流于表面的跳跃,而是无视血肉皮膜,深入骨髓,甚至细胞层面的游走。
渐渐的,黑色闪电布满了整个右臂,又开始攻占胸膛,并分出几路,对着其他四肢头颅进,而唐德,仍旧一无所觉。
漆黑的闪电并不亮眼,也没有声响,似是连空气都没有惊扰,它在本就昏暗的房间中跳跃,几乎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然而,若仔细看,太师椅上的老唐头早已经绷紧了身体。
厚重的被褥微微鼓起,那是胸膛在起伏,肌肉在悄然力,老唐头那布满老人斑的脸庞,因紧张而抖动。
他整个人已经绷紧了,仿佛一把即将离弦的弓矢,但不知为何,他又没有睁眼,也没有后续动作,仅仅是紧皱的眉头和变幻莫测的脸色,说明了他的挣扎和纠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熟悉了的缘故,黑色闪电蔓延的度开始加快,仅仅一两分钟后,就已经将唐德整个人都包裹了。
仿佛是达到了某种顶峰,无声无息的,闪电迅收缩,坍塌,瞬间消散,一同消失的还有唐德本人。
木床上,被褥还在,但人已经没了。与此同时,老唐头骤然直起了身体,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仍旧一片昏暗,但老唐头的眼睛却亮的仿佛在绽放光芒,没有了之前的浑浊,没有了苍老,一双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木床上,久久未动。
许久之后。
咳咳咳咳咳咳咳!
似乎是长久的蓄力牵动了某些伤病,老唐头出了一连串的咳嗽声,也就是伴随着剧烈咳嗽,他的身体再次软软的躺了下去,太师椅缓缓的晃动,老人在咳嗽中,脸色涨得通红。
“这就是玉葫芦的秘密吗?属于唐家的宿命,终归是逃不了啊!”
“可这么说,我的孙儿,我的孙儿终究不再是我的孙儿了?!”
不知不觉中,咳嗽缓缓平息,但低低的呜咽响起,泪水自老人眼角不住的涌出,打湿了被褥。
aaa
同样的夜,红岩城主城区,赵府,书房内。
“爹,我去焱武皇家学院进修的事情怎么还没有办好啊?这要是再迟,我就赶不上今年的开学了。”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的少年,身材不高,体型瘦削,但面目英俊,脸上还涂着些白净的脂粉。
他穿着一身大红绸缎制成的华丽衣衫,手中还把玩着一把折扇,妥妥的富家纨绔子弟的打扮。
少年的对面是一张书桌,书桌后坐着一富态中年,论长相他和少年有几分相似,但岁月侵蚀下,已经变得肥胖无比,泛着油光。
他虽然是坐在椅子上,但手中却握着一把黄金雕琢的龙头柺杖,举止间自有一股颐指气使的气度,很显然是长期大权在握养成的。
中年人就是赵天启,税务司辖下六大税务长之一,而少年人则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赵家这一代的继承人,赵博尧。
“哼!”赵天启冷哼一声,眉眼微抬,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怒道:“催什么催?要不是你把人给杀了,我用得着这么麻烦吗?一个小瘪三随意吓唬你几句,就让你乱了方寸,你也好意思说是我儿子。”
赵博尧瘪嘴,不愤道:“那不是父亲你千叮万嘱,说这事儿可以做,但绝对不能捅出去,否则我们家有大麻烦吗?
我看那小子就是一个二五仔,索性干脆给他来了个了断。”
“哦?你这意思,还得怪我喽?”赵天启怒极反笑:“那小瘪三就是想多要点钱财,先给他就是。就算是要结果了他,挑好时间地点,找些人手,怎么不都能弄死他?城寨的角落里,又或者下水道里,死人的尸体还少吗?
可你倒好,居然在赌馆里直接让人把他给搞死了。
你也不想想,宏赌馆可是我们自家的产业,你在自家地盘上这么弄,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现在有北市警务厅盯着,连开门迎客都做不了。还有那大胡子黄安,可是出了名的难搞。”
赵天启都快把唾沫星子喷到他儿子脸上了,可赵博尧仍旧不服气,他倒是不敢在这气头上再顶嘴,可一脸的不以为然却毫不收敛。
“老爷,少爷只是太年轻,缺些历练,多经历些事情就好了。”老管家适时的开口,他微微躬身,站在赵天启身后,说这话儿时,还不住的对着赵博尧使眼色。
这个角度,赵天启自然是看不见,但赵博尧却看的很清楚,他微微犹豫,才咧咧嘴道:“爹,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还不行吗?这不是也没经验嘛!
嗯嗯,我觉得管家说的对,我就是经历的事情太少,这次我想去焱武皇家学院进修,不也是为了多长长见识嘛?”
赵天启气急,一指房门,大声喝道:“你,给我滚出去。”
“爹,我……”赵博尧还想说些什么,就只见老爹已经把手中柺杖举了起来,再看管家在背后疯狂使眼色,他也不傻,话锋一转,道:“爹,那我走了。”
说着,他三两步就窜到了门外,大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他又将脑袋伸了进来,笑嘻嘻道:“爹,那你看这事情?”
“后面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好的,爹,那我走啦,李季他们还在醉仙楼等我呢。”
说道最后,声音也越来越小,赵博尧已经跑远,赵天启愣了半晌才问:“管家,那小崽子最后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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