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首富的眼中多了些笑意,伸手示意:“王董请说。“
王钟沧清了清思路,侃侃而谈:“其实我也一直认同李董在国外的房产布局,但这只能是短期的行为,因为国外的产权是永久的,不比国内。”
见李首富的眼神稍稍透出一点点复杂,王钟沧又道:“当然,国内产权是最高七十年,而人生也没有两个七十年,看起来相差不大。但是,有一个时间限制,李家就可以不断地借用之前您打下的基础来续约。”
天朝人对土地,对房子的感情是几千年来就传承下来的,根深蒂固,几百年内也未必能够改变。
但天朝的房子经历了多年的风吹雨打,总会变旧和磨损,每隔上几十年就要建一次新房,而且天朝的城市在不断地发展,每隔上几年就可能会改变城市的原来规划,所以,天朝的房产发展,依然有空间,只是看怎么个发展法。
但这发展的方法,王钟沧没有细谈。李首富也没有去追问,这毕竟不是两个小人物在吹牛打屁。王钟沧的发展之法,说不定就是他以后的投资方案,算是个人企划了,李首富纵使有兴趣也不会厚着脸皮详问。
当然,王钟沧肯定他的房产发展之路,让李首富心里颇为得意,老脸上也现出几分真诚而受用的笑意。
“同时,除了房产,我更看好一些现金流比较强的产业。线上娱乐和线下的休闲都是永远不会过时的,区别只在于方式。”
“线下的休闲,一方面直接对接消费者,只要做得火爆,资金回拢率较高。这个也讲究质量和环境体验,以及地段的选择。”
一旁的李大公子看了父亲一眼,沉声问:“王董,您能不能具体说说您认为的线下休闲是哪几方面?”
“自然是与健康有关的养生业,以及与团体娱乐有关的娱乐业,但不方括游戏业。”王钟沧也不藏私:“不是我反对游戏业,是这种游戏的技术含量不高,娱乐体验不太好,而且经常需要升级换代,在一定程度上还会受到家长的抵制,所以,不能算是一项可长期大力扶持的项目。”
这就跟烟草业一样的意思了。
“王董,你们富耀早年还投资了房产,但近两年来并没有涉足,是否你们打算退出?”李大公子又追问。
王钟沧玩味地笑了:“李公子,我接掌富耀才两个月。之前是已经过世的林董在经营和主导,我不清楚富耀的发展策略是什么,有没有打算退出,这一点,公司的其他股东也没有跟我说过。”
李首富目光微闪,笑了起来:“泽皆,你应该问王董,都在传说,富耀短期内,不会再有其他的投资,那么,过个一两年,富耀是否还会转战房产。毕竟,富耀手里有着房产开发的资质。”
王钟沧心里舒服了,知道这个老狐狸已经明白了自己刚才反问的言外之意,便摇头:“两年之后的事情,我现在不做考虑。李董应该也知道,我入主富耀的时候,就跟股东们说明了,短期内,我只管财务,其他的决策由董事会的其他股东们共同投票。当然,对于不看好的领域,我拥有否决权。”
“短期内,具体可以说是一年之内,富耀不会再继续在任何新的领域进行投资,但会在现在的经营领域进行深度开发。目前富耀的扩张是足够了,该沉下心来好好加强管理。”
“这也方便王董您在一年之内,拿下注会?”李大公子又灼灼地盯着王钟沧:“我听说,注会很难考!而且,以王董您今时今日的身份,有必要在乎这个资格证书吗?”
“注会是统观全局,我做这个董事长,也是统观全局,如果我有足够多的学习时间,我相信我能拿下,就如高考时,我不仅仅是本省的文科状元,我的英、数还均是全省第一,文综是全省第二一样。”王钟沧自信地道:“掌握了正确的、高效的学习方法,再加上足够多的社会实践,注会不是难事。”
李大公子顿时动容:“英语和数学都是全省第一?那你怎么不选理科?”
“因为会计是文科啊!”王钟沧笑着和安静了好一阵的父亲对视一眼:“而且会计是越老越吃香,我相信我能在会计领域取得优秀的成绩。”
“王董当初没选英语专业,是因为料到了如今翻译智能化?”李首富突然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呃,我个人更喜欢做主导,而不是做别人的附庸。”王钟沧很无辜地手一摊:“外语是一项沟通技能,而会计是一项生存技能!”
“就如李董您,您不也没让您的后辈们选择外语专业嘛!”
“至于有没有必要……注会这个身份给我带来的好处,我确实没有必要在乎。我想拿下它,只想证明我对财务管理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让我更清楚地了解我自己的能力。”
在一年内拿下注会,也是向世人证明他在财务方面确实有出色的天赋,警醒那些心怀叵测的家伙不要试图在财务管理上蒙骗他。
李首富定定地看着他半晌,突然再度轻笑起来:“王董是个有心人。我相信以王董您的聪明,会很快拿下注会的。”
至于是不是一年内,李首富没有明说,算是给王钟沧和他自己保留一点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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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钟沧微微一笑,开始反问:“李董,贵集团目前在欧亚地区的布局,似乎遇上了一点困难啊!前两年,风闻和记有心从大陆转移投资,转向海外,但海外的局势,现在似乎并不明朗。”
李首富眼中多了一抹了然:“王董您都说了,只是风闻。事实上,我们和记只是碰巧在海外遇上了几项有前途的投资,所以我调动了大陆的一部分资金。和记在海外一直都有产业,有投资,也会随着时代的进步进行调整。当然,大陆的市场我们也不会放弃,只不过在某一个时间段内,会有所侧重。”
王钟沧当然不会相信他的理由。这只是官方的说法而已,事实上,应该就是天朝官方加强了对房地产领域的宏观调控,出台了一系列的制度来打压囤地抬价,影响了和记的规划,从而必须加以调整。
不过李首富的解释也没有毛病,听起来合情合理,毕竟和记与李氏家族的其他产业确实是遍布海内外。
“那您近几年是否还会加大在大陆的房地产方面的投资?”王钟沧微笑着问:“当然,我只是好奇地问问,我可以保证,不管您怎么回答,今天的对话,我们都不会传出去。而且我私人也不会在短期内涉足房地产的大数量投资,顶多是进行小规模的买房。”
“我们暂时只会进行现有控地的房地产开发,新的投资还在观望。”李首富很平静地道:“本来现在大陆的房地产已经过了高速发展期,现在的绝大多数城市的地产开发都在放缓,新的地皮较少,而且地价较高,我们也要考虑成本。”
“那为什么和记不考虑往大中型重工方向发展?”王钟沧又故作漫不经心地问:“我们富耀是没有那个资金,也没有这方面的资质和经验,但你们不一样啊!你们的房地产建设的资质是良好的,本身在港口开发方面也有一定的经验,而我们天朝又是基建狂国,与其盯着房地产的领域,不如跳出去,看看那些荒漠地带的市场呢?”
王钟沧一直觉得,李首富就是太看重家族利益了,以致于忽略了与天朝官方的良好关系。家国家国,只有国家强大了,家里才有安稳,家族才能壮大。当初香江的繁荣,只是一个很特殊的例子,因为大家都没有怎么管,所以各路神仙各显神通,促成了曾经的繁荣,而现在,香江若不是因为地理优势和签证自由,税收自由,只怕早就被高速发展的大陆抛开老远。
说起来,李首富和他的家族成员还是很有能力的,与其将他们彻底推向海外,不如适当地给个机会,共同发展。
王钟沧更相信,在天朝官方的心里,李首富和其他香江富豪的地位是不一样的,而且李首富现在如此高龄,还能再活多久?难道真的就任这位的庞大资产在他百年以后,依然还游离于天朝的控制之外?
王钟沧也大概能想到李首富的计划,无非就是借助于香江这个跳板,自成一派,与天朝保持又亲近又有距离的关系,也因为这种相对独立的关系,而得到海外一些资本的适当关注和交流。
就像那些东南亚小国一样。
但是,那些小国已经建国,而李首富的家族,终究只是家族而非国家。
国家与地区,地区与家族,在天朝的官方心里,地位是完全不一样的,意义也是不一样的。
没有一个国家能忍受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出现一个相对独立的家族小王国。
要么,你李首富就干脆一点,完全搬离香江,找一个无国的独立小岛来发展,渐渐自成小国,比如新坡,比如梵帝岗等。
要么,你就彻底定下心来,融入天朝,成为一大世家。只要你不做违法犯纪的事,难道天朝还会找理由吞没你的家产不成?
所以,从某一方面来讲,王钟沧有点看不起李首富。
想获得,就要付出。当年李首富在香江发家,沾了香江的光,如果有心立国,就应该在天朝与某英谈判香江回归时就做出取舍,并在香江正式回归时正式脱离香江。
当初沾了香江的光,现在又想保持自身的独立,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也就是天朝高层念在李首富这些年来对香江也有不少贡献,所以没跟李首富较真,以一种包容的态度来容忍了李首富在香江和大陆的发展,否则,若是依王钟沧的脾气,直接抛开李首富自己做,也不是做不到。
李首富意外地看着王钟沧,数秒,问:“这是王董您的意思,还是您那位京都长辈的意思?”
“在商言商,我也不是谁的说客。”王钟沧气定神闲:“我那几位京都的长辈知道我今天跟您有约。不过商业上的事情,他们不会通过我来说话。我只是觉得,和记发展到现在,殊为不易,海外市场固然要顾及,但全球最大的消费市场和基建市场,还是在我们天朝大陆。”
“尤其是西北一块,目前还是处于轻度开发的时期,由于地形的原因,先天上就淘汰了一些没实力的小企业。以和记的能力,完全有机会涉入。”
“西北开发也不可能是一省一市来控制,如果是中央结算,我相信对您和您的家族还是非常有利的。”
李首富定定地看他,不多时,悠悠地道:“西北的深度开发,可不是几十亿甚至几百亿能够做下来的。”
“李董,您觉得,夹在大陆与海外的夹缝中生存,这日子真的舒服吗?没有足够强的重工业和武装支撑,左右逢源最后只能什么都得不到。”王钟沧收敛笑容,十分隐晦地提醒:“您已经错过了第一个亲密合作期,如果再错过第二段亲密合作期,您觉得贵家族的人,在将来,要花费多大的力气,才能重新融入我们天朝?”
李大公子的脸色剧变。
李首富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一旁的王建强惊讶地看着儿子,随后又有些担忧地看着李首富父子俩。
包厢里出现短暂的安静,但那气氛却十分压抑。
足足过了几分钟,李首富才冷笑起来:“王董,您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有多久,不曾有年轻人这样不客气地质问他了。
但是,王钟沧确实是戳到了他内心的担忧之处。
在海外,别人对他的印象,就是香江籍华人。
这个概念已经根深蒂固,香江就是他的根。
前些年来,他因为天朝提出的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口号,而认为天朝也将走上一条海外各国都在走的道路,从而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以利为先,囤了许多许多的地,以期能卖个高价,赚取巨额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