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萧泽扬没讨到银子,跑进徐氏屋里,顺手摸了个玉碗就出门了。
徐氏当没看见。
她所有的嫁妆,但凡值钱的,全被她锁了起来,钥匙就挂在自己身上。
一个玉碗,萧家的东西,又不是她的,不值当吵一架。
就因为这种态度,萧泽扬自以为徐氏怕他,得意洋洋揣着玉碗去当铺。
他是当铺的常客,当铺上到老板下到伙计,都知道萧泽扬是萧府的大公子。
但凡他当的好东西,不过两天,萧府二公子都会花双倍的价格赎回去。
今天萧泽扬拿来的玉碗,看上去温润,却不是什么稀罕物件,看在萧仆射的份上,伙计还是给了个很不错的价钱。
萧泽扬得了银子,直往东大街上跑。
东大街位于京城东北角,是有名的花楼、赌坊聚集地,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高门贵公子,一般不在这里玩。
可惜他们能玩的地方,全被萧泽恒安插了眼线,只要萧泽扬一出现,立马就有萧府的人请他回去。
萧泽扬在萧家,基本没什么地位的,仆人也不怕他。
碰了两三次壁,萧泽扬学聪明了。
他往东大街钻,看萧泽扬能有多少人手和精力,只盯着他不放。
正午的东大街,还没有正式进入热闹沸腾的阶段,整条街除了酒肆,全都还在沉睡之中。
萧泽扬揣着银票,昂首挺胸,一边走,一边朝出来买粉脂的姑娘们抛媚眼。
附近的姑娘,能有什么良家妇女,皆回头冲他掩嘴笑。
可惜呀!
萧泽扬不无遗憾。
他背上的伤还没好利索,万一脱衣服,姑娘们问起来,不好回答呀。
女人玩不得,只能去赌了。
他一转弯,朝东大街最大的赌坊“千金台”走。
千金台,销金窟,存在于南楚律法之外,背景深到纨绔自动避开,讳莫如深。
不管是武卫、还是京兆尹,都对它睁只眼闭只眼。
以前萧泽扬也来过,偶尔堵上不大不小的两手,无伤大雅。
他乐匆匆的往里进,在拐角处同一人撞了个正着。
“不长眼呢!”萧泽扬丢下一句,眼刀子一飞,并没有多事。
梁景湛最近心情差,一心扑在武卫,只希望通过公事,能解开心里的疙瘩。
今个儿天气晴朗,听闻杜筱玖进了宫得了大把的赏赐,他的心,更烦了。
梁景湛没有经验,也不知道怎么让杜筱玖,避开这摊浑水。
他带着青山,在东大街不紧不慢的溜达,边走,边回忆往昔岁月。
被一个油头粉面的撞上,他眉头紧蹙,忙拿出帕子使劲擦被撞的那边肩膀。
萧泽扬不想多事,他带的小厮喜欢仗势欺人。
见梁景湛被撞了也不言语,身边仅跟着一个小厮,看衣裳也不慎华丽,萧泽扬的随从拉长了秧喊:“不长眼睛呀,看见我们萧家大公子,也不躲着点!”
梁景湛眸子猛的一沉,朝已经进了千金台的萧泽扬扫过去。
萧泽扬得随从故意,从梁景湛和青山两人中间,推推搡搡闯过去,临走还呸了一声。
梁景湛这次不拿帕子擦了,而是死死盯着千金台的招牌。
青山也朝着那些人呸了两声,转头发现梁景湛发呆,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当即笑道:“爷,咱们也进去摸两把?”
梁景湛自然不会进去。
不过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当初牛掌柜被算计,从京城首富落的家破人亡。
后来聊天,据他说,背后的人还想如法炮制,将新开业的千金台拿下来,结果碰了铁板。
对方不但把吞进去的生意全吐了出来,连自己的立身之本也没有保住。
牛掌柜说,千金台背后,怕不是一般的高门勋贵。
梁景湛眯了眯眼睛,京里的勋贵,如今还能横着走的就是魏国公府、镇南侯府和平津侯府三家了。
其余的,全在吃老本。
这三家,魏国公府刘家,子孙都转了文,走科举之路;镇南侯府是皇后娘家,父子二人全在边境镇守;
那么另一个,平津侯……以及他背后的人。
这么一想,梁景湛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千金台崛起那么快,为什么京里无人动弹千金台,高门纨绔为什么不在这里玩了。
也只有萧泽扬那个新进城的,什么也不知道,就敢往里闯。
梁景湛嘴角,突然泛起冷笑,抬脚真的就走进了千金台。
青山挠挠头,忙跟着进去。
万一主子上瘾,他还能劝诫两句。
文锦茵出了宫,并没有回镇南侯府去。
她娘死的早,父亲一直没有续弦,身边只一个姨娘如意伺候。
那姨娘也算本分,尽心尽力将文锦茵和她哥哥养大,无欲无求,安排家事也是井井有条。
文皇后观察了几年,确定哥哥这辈子都不会再娶后,勉为其难的封了那位姨娘一个四品的诰命。
京中人称其为“如意夫人”。
文家父子两个,全在边境镇守,文锦茵平日里跟着安然公主,一起住在宫里。
文皇后一连伤了几个孩子,身子再难有孕,每年的三四月份,都去皇家寺庙闭关祈福,务必住满七七四十九天才回来。
这七七四十九天,也是安然公主和文锦茵最自在的日子。
作为两个帝国身份最高的贵女,基本没什么得不到的。
因此两个人,总要主动找些乐子来。
之前萧青吾一脑门子往贵女圈里钻,就给两个人带来不小的乐趣,也借着她的手,整治了不少自以为清高的人。
如今又来一个杜筱玖,且脾气硬、态度傲,安然公主就不太喜欢。
文锦茵打着回府住两天的名义,一出宫门,就直接从后门进了萧家。
萧青吾刚撒完脾气,猛的听到文锦茵来,慌的跟什么似的。
她急急招来丫鬟拂柳:“去,将母亲请来招待客人!”
拂柳还没走,她就觉着不妥。
“不行,母亲出身粗鄙,怎么能出来招待文姑娘?”萧青吾摇头:“快去告诉祖母去!”
拂柳又赶紧往上房跑。
萧青吾忙扶着另一个丫鬟盼夏,往待客的花厅去。
一见文锦茵,萧青吾又惊又喜,激动的上去抓住对方的胳膊:“姐姐怎么来了?”
文锦茵笑着反手,也将其扶住:“自那次你落水,我和安然一直就想来探望你,实在是家里没人,皇帝姑父不放心我们出宫。”
一听落水的事,萧青吾神情就有些不忿。
文锦茵瞄了眼她的脸色,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的样子,扶着萧青吾坐下,关心的问:“你身子可好了?没受寒吧?”
萧青吾摇摇头,眼圈忍不住一红:“倒是文姐姐,比家里人更关心我。”
她可是没脸说,回来就被萧乾禁足、抄写闺训的事情。
“都是手帕交,情同姐妹,怎么能不关心你。”文锦茵转着眼珠,把话题往目的上引:“不过,那个姓杜的姑娘,怎么又成了你的堂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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