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眼前的烛光依然黯淡。
张越却感觉到了一些新的不同于过去的东西。
站起身来,张越环顾着四周。
此时似乎所有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显得有些特别了。
目光所及,所有物品,都像被尺子量过了一样。
无论看到什么,张越内心的第一反应,就是其大小、规格、尺寸。
而且,精确到厘!
而这个数值,恰好是当前汉室最小的度量单位。
不过,对眼睛,特别是视觉神经以及相关的系统来说,这种肆无忌惮的开挂,负荷非常强烈!
只是片刻,张越就感觉有些眼睛疲惫,太阳穴发酸。
“有意思!”张越闭上眼睛,摸索了一会后,终于知道如何关闭这种视角。
然后,他再度睁开眼睛。
这一次终于舒服了起来,恢复了正常的视角!
但,方才的体验,却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挥之不去!
他很清楚,这种全新的能力,是‘人参果树’带来的影响。
那个神秘的空间的用意,已是昭然若揭!
这就像是海贼王里,开场的那一句宣言:想要我的财宝吗?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去找吧!我把所有财宝都放在那里!
那个空间和其中的关键,在鼓励和催促着他,发起一场又一场战争。
征服和战胜,越来越多的敌人。
而奖赏,便是各种各样的强化!
从前,强化的是记忆,是体能与基本的力量。
现在,则更强调和偏向于各种观感与思维、逻辑能力。
看似是比从前弱了许多。
但……
实则,远胜于单纯的武力或者单纯的个人能力!
旁的不说,单单就是这方才体验的观感能力。
只要用的好,足胜十万大军!
因为,这种能力,相当于八级钳工。
这意味着,张越可以用手工制造出一些原本在这个时代,无法被制造的造物。
譬如说,将水利锻锤的系统,变成全金属的传动装置。
也譬如说,制造一台很简单,但却非常重要的原始铣床、磨床!
让机器可以加工机器!
带着这种豪情壮志,张越掀开帐门,走了出去。
田水忠心耿耿的守护在门口,他看到自己主公出来,连忙低头躬身拜道:“主公!”
而在他身后,一个穿着甲胄的军人,亦立刻拱手拜道:“末将飞狐军校尉常威,拜见侍中公!”
“末将是奉飞狐将军辛武灵之命,特来向侍中公通报军情!”
显然此人是早就已经赶到此地,但被田水拦在帐外的使者。
“常校尉!”张越一听此人的名字,就笑了起来,笑呵呵的道:“请入帐说话……”
便带着对方,进了军帐,主宾落座后,张越才问道:“飞狐将军,如今何在?”
“回禀侍中公,末将出发前,我军已过南池,至迟于后日,抵达鶄泽!”常威低头答道:“辛将军特地让末将来通知侍中公:飞狐军六千锐士,皆愿追随侍中将旗,席卷万里,为天子建功,为社稷立功!”
对于飞狐军来说,张越的调兵令,就好比是一个饥渴难耐,被困于沙漠之中的旅人,忽然看见了绿洲的感觉!
从漠北决战后,飞狐军便再也没有遇到什么表现机会了。
这二十余年里,屯兵在飞狐口的这支精锐,已经受够了每日都是枯燥的训练和单调的演练。
特别是军官群体,已然是集体患上了战争狂热症。
所以,张越调兵命令刚刚抵达,整个飞狐军就欢天喜地,陷入了喧哗之中。
各个校尉、都尉,为了争夺出征机会,互相都打出了狗脑子。
最终,飞狐将军辛武灵也不得不调转方案,将最初的两千骑兵增援计划,扩大为两千骑兵加四千步卒的计划。
纵然如此,竞争也是异常激烈。
像是常威,便是在抬出了自己那已经致仕的老父,才依靠着老父亲的面子,堪堪赢过另外一个竞争对手。
出征后,全军更是马不停蹄,一刻都不敢耽误。
从飞狐口转驰道,直奔塞外漠南。
可哪成想,当他们抵达南池时,就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匈奴前锋呼揭部被歼灭,姑衍部被围,卫律被挡在崖原。
这让他们真的是难受无比。
可没有人愿意,辛辛苦苦奔波这两三千里,最终只是来打个酱油就回去。
若是这样,飞狐军从上到下,都无颜见江东父老。
所以,一见面,常威就按捺不住的表起了决心,想尽办法的想要怂恿张越扩大战争,将战火烧向漠北。
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机会捞到足够的功劳!
张越自是心里明白,通透的很。
不过,那位素未谋面的辛将军却成功的引起了张越的注意。
让他忍不住问道:“辛武灵将军可是陇西辛氏?”
“正是!”常威不明所以,但还是诚实的答道:“侍中公知道陇西辛氏?”
“曾听太仆说过……”张越笑着道:“陇西辛氏,一门三杰!”
陇西郡,从前是李氏家族的大本营。
但自李陵投敌后,这个庞然大物,迅速倒塌。
随着李禹一案,李氏的影响在汉家政坛渐渐消弭。
然而,新的家族,则在李氏的基础上顺势崛起。
狄道辛氏就是一个代表!
当然,相对于张越这个级别的权贵来说,辛氏家族还是太小了一些。
真正让张越注意的,却是辛氏二郎,如今还在陇西做官的辛武贤!
此人,是张越早就计划要招揽的人才。
因为,他是汉室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征羌专家。
其一生都在和羌人打交道,在昭宣之间,多次挂征羌将军的头衔,将羌人始终压制在河湟以西。
而其子,就更了不起了!
西汉王朝最后的架海紫金梁,元成之际,威伏天下,弹压世界的重将。
号称‘为国虎臣’的辛庆忌!
此人,担纲了宣帝后的几乎所有军事行动。
挥舞着大棒,将乌孙、匈奴、西羌,全部打了一遍,打了还要低头认错。
错非西汉后期,外戚集团崛起,内部倾轧剧烈。
此人单凭功绩,足可封侯!
却是没有想到,在如今,辛氏家族便已经出了一个将军。
而且是担任飞狐将军这样的高阶将领,掌握着精锐军队的将军!
这让张越不得不对辛氏以及陇西、北地的军事贵族们刮目相看。
也坚定了他拉拢和团结陇西、北地军事贵族们的决心!
常威却是没有注意到张越的表情,低着头,报告着:“侍中公,辛将军自得将令后,便立即点兵,如今,已携精骑两千,精锐材官、强弩之士四千之众,星夜兼程,前来赴会!将军命末将先行,闻听侍中训示!”
“还侍中公赐训,好叫末将转告全军!”
张越听完,道:“飞狐军众将士渴望为社稷,为陛下建功立业之心,本使已然明了,并深为赞赏!”
“大丈夫生于世,自当提三尺剑,以建万世之功!”
“今我军已歼灭呼揭,击破卫律部,将匈奴姑衍部合围于盐泽之中!”
“看似大功将要告成,实则为山九仞,这还只是第一仞罢了!”
“故而,本使请校尉转告辛公与飞狐诸君:今稽粥氏率兽食人,横征暴敛,无恶不作,漠北万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
“且,匈奴单于狐鹿姑,不敬天子,不遵礼法,毁坏纲常伦理,行篡权背德之事!”
“故且国内,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当此之时,当吊民伐罪,兴王师,以伐其不臣不仁不义之无道之行也!”
“将军与诸君此来,适逢其会,某愿与将军及飞狐诸君,共建此功!”
“伐无道,诛暴君,拨乱反正于万里之外,扶危解难于漠北之中!”
说是真的讲得很正义,冠冕堂皇的不得了。
其实,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开门,送王道!
但,田水与常威却显然并未有类似后世网名那种经过无数次舆论鼓噪和媒体颠倒黑白,无尽洗脑后的免疫力。
当即就听得兴奋难耐,亢奋无比。
尤其是常威,听完张越的话后,他深深的感觉到了自己肩负着何等重任?
立刻就跪下来,拜道:“侍中公教训,末将一定原封不动,转告全军上下!”
“伐无道,诛暴君!”
“伐无道,诛暴君!”田水也跟着喊了起来。
张越听着浅笑不语。
他望向远方,黑暗中的盐泽方向。
眼中充满了期待。
在今天之前,他的想法,还有些局限性。
还局限在被围的姑衍部的马匹,以及其他的收益上。
然而,在空间之中走了一圈,见证了瑾瑜木的奇迹进化后。
张越不止是感观能力,得到了强化。
思维和思路,也得到了一些加强。
这使得,他可以跳出本来被信息和情报以及其他事物所蒙蔽的视野,从而将眼光和战略格局,变得更加开阔。
于是,他就发现了,被围的姑衍骑兵之中,最有价值,也是最宝贵的东西。
不是那些价值昂贵,品质优良的乌孙马、汗血马。
也非是这支骑兵,是匈奴人最精锐,装备、训练最好的骑兵。
因为这些都是可再生的资源。
哪怕消灭、缴获,于匈奴而言,最多伤筋动骨。
那么……
包围圈里最宝贵,最珍贵的是什么?
答案是,姑衍王虚衍鞮。
他是匈奴单于的胞弟,是享有单于继承权的宗种。
而且,他在匈奴内部,还有着广泛的支持者。
其支持对象,涵盖了孪鞮氏、四大氏族,甚至覆盖到了西域。
这么一个人,若只是抓起来当吉祥物。
那岂不是拿着金砖在砸人?
对张越来说,此人的意义,不仅仅是孪鞮氏的宗种,单于的弟弟。
而在于,若可以扶持起他,让他在匈奴的圣山,也就是偶像霍去病曾经封禅的狼居胥山上,即位为匈奴单于。
那么,匈奴就将不可避免的陷入分裂!
立刻就将开启,匈奴帝国的分裂剧本!
本来,在十几年前,儿单于死后,匈奴就该分裂的。
不过,那时候,先贤惮的父亲,为了维系匈奴的稳定和统一,更为了保持团结,主动在登上单于之位,受到了四大氏族的效忠后,宣布放弃单于之位,让渡给已故的且鞮侯单于。
同时公开支持和拥戴且鞮侯单于。
这一波操作,让其吸到了无数粉,也给匈奴续了数十年的生命!
如今,当年的那两个将匈奴稳定的政治家先后辞世。
且鞮侯单于更在其生命的最后几年,撕毁了当初的誓言,将匈奴的内部矛盾重新暴露。
在这个时候,若汉军能扶持一位匈奴王族,且是嫡系的宗种,在狼居胥山自立。
匈奴便将立刻分裂!
只要这个计策能够成功,起码胜过十万大军。
甚至比漠北决战那样的辉煌胜利对匈奴造成的伤害,还要恐怖!
因为,无论东西方,古今中外的历史都已经证明了。
能毁灭国家的人,从来不是外敌,而是内患。
思虑至此,张越便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插上翅膀,飞到盐泽,将卫律的大纛、旗帜与那几个被俘的骨都侯,押到被围的姑衍骑兵面前。
从而快速的结束这次战争,并开启下一轮的战争!
…………………………………………
数万里外,同样的星空下。
匈奴坚昆国国王、右校王,旧汉骑都尉李陵,踩着他妻子缝制的鹿皮靴,带着他的军队,行走在天山两侧的通道之中。
所有骑兵,皆是人衔枚,马衔木。
一路上,只听到莎莎莎的枯叶松动之声。
这些粗矮的匈奴人,在李陵的调教下,已经越来越像汉军了。
只是,李陵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样子。
他冷着脸,牵着马,站到一座山丘上,望着远方已经将要出现在视线之中的土地。
“先贤惮在莎车,屯了三千兵马……”他极目远眺,对着身后的贵族下令:“拂晓之前,本王要看到莎车王国的国都大门,已经向我们敞开!”
“两天之内,我军就要截断先贤惮、乌孙和汉轮台之间的联系!”
“半个月解决先贤惮,回援漠北!”
李陵是真的急了!
不然,他是不可能亲自领军的,也不可能亲临前线。
卫律可能败亡的消息,让他终于放弃了最后的矜持与底线,站到了为匈奴冲锋陷阵的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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