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里对罗贯中和施耐庵的关系有两种说法,一说是师徒关系,另一种则是说二者是同一个人,现在马度可以确定是第一种才是正确的。
施耐庵在洪武四年时就离世了,《水浒传》的稿子交给了罗贯中保存整理,这本旷世巨著之所以没有拿出来出版,他大概也知道这本书的内容不太健康。
马度也觉得暂时不要出版的好,都说老不看三国少不看水浒,可一本三国都已经让学生们痴迷成那样,水浒要是出版了书院还不得变成聚义厅,不等老朱派人来抄,学生们怕是已经占山为王了。
“老夫年迈也不知道还有几日好活,这书稿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版,既然公爷视其为珍宝,还请您代为保存,在合适的时候能全了家师的夙愿就好。”
罗贯中是这么给马度说的,马度也觉得自己比他更有能力保存,就不客气接了然后锁到阁楼的柜子里。
从前家里也有《水浒传》还是精装版的,却读不下下去,现在这本用繁体字竖着写,完全不符合他阅读习惯的书却瞧得津津有味,时不时都要到阁楼里面看上一段。
马度揉揉眼睛合上书本,重新的锁进柜子里头,正要下楼就听见后花园里头传来一阵嬉闹之声,透过玻璃只见小骉、三宝和中秋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雪球追赶碧琳。
明明是三打一却被打得溃不成军,手上没准头不说,还不知道配合。碧琳在三人的追打之下表现得从容不迫,连雪球都不捏,直接将小骉他们扔来的雪球接住用力一握就扔回去,一扔一个准全都打在头脸上,甚至直接掼到脖领子里头,冻得傻小子们叽哇乱叫。
“你们三个笨蛋,明明有三个人为什么不分作三个方向同时开火,看她接哪个!”
三人如醍醐灌顶立刻照做,这一招果然好使,碧琳一下就没了刚才的轻松惬意,好在身形灵巧上蹦下跳也没吃什么亏。
“哈哈……打到了,打到了,姐姐好狼狈啊!”小骉从枯萎的花丛后站起来得意的大笑。
确定那是自己打到的?马度明明看见是他手法太差方向偏太多,是碧琳不小心一头撞上去的,这傻小子被揍得满头包还在嘲笑旁人。
小骉话音未落头上就挨了一下,雪沫子四散纷飞染白了半边脑袋,马度站在窗前挥舞着拳头,“瓜娃子,还不赶紧的蹲下……”
突然瞥见一个白点朝着自己飞来,马度连忙的关窗,嘭的一声便有一个雪球砸在玻璃上留下了个白点,马度不由得骂道:“混账丫头连老子都打,是欠收拾了。”
正要下去揍碧琳屁股,就瞥见一队人马在积雪的官道上疾驰,那是锦衣卫和几个宦官,两个宦官下了官道就往家里来了,锦衣卫继续狂奔往书院而去。
“他娘的,这又生了什么幺蛾子。”马度骂了一句连忙的下了阁楼,快步往书院里面赶,出门的时候正碰上两个宦官。
元生的徒弟拱手道:“国舅爷来得正好,陛下请您入宫呢。”
马度看看天色,“马上天就黑了,皇上这个时候宣我进宫做什么。”
小黄笑笑,“国舅爷问错人了,小人只是个奴婢哪里知道皇上的心思。”
马度从荷包里拿了个金叶子递给小黄,小黄连连摆手,“师父吩咐过,奴婢万万不敢收您的东西。”
“赏你就拿着,本公有话问你!”马度把金叶子塞进他手里。
“哎呀……这……多谢公爷赏赐,公爷有话尽管问,奴婢定知无不言。”
“那些锦衣卫往书院去做什么的?”
“自然是去抓人的,至于抓谁小人就不知道了,公爷放心他们是带着陛下的手谕去的,不会像上次一样出乱子的。”
“哦,陛下近日脾气可好。”
“尚可,陛下能吃能喝,身体康健,于政事也比前些日子勤勉,不过下头场大雪的那天的晚上皇上不知道为何用剑劈坏了龙案。”
马度心里不由得嘀咕,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又触了老朱的霉头,该不是……
“国舅爷,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早点入宫吧。”
“好!这就走,五六备马!”
一连下了两场大雪道路积雪难行,赶到城里的时候,天色的已黑,南城的城门竟然没有关估计就是等着他入城呢。
城中已经宵禁,巡逻的士卒比往常多了不少,小黄拿着腰牌带着马度穿过重重宫禁到了谨身殿,老朱如往常一样伏案工作,龙案前李文忠正坐在锦墩上喝茶。
马度上前给老朱见了礼,老朱头也不抬吩咐元生搬了锦墩来,门神似得和李文忠一左一右的坐了。
见到李文忠在这里,几乎印证自己心中猜想,马度扫了龙案一眼果然就见案头有一块损毁,平常悬挂在柱子上的宝剑也不见了。
老朱批完手中的折子,终于抬起头来吩咐道:“人到齐,开始上菜吧!”
元生到殿外吩咐了一声,不大一会儿就有几个锦衣卫押着一个人进了谨身殿,可不正是韩成,身上的那件精致绚丽的飞鱼服已经不见了,只穿着白衣红裤打着赤脚,身上五花大绑头发凌乱,十分的狼狈,可似乎并没有受刑。
韩成进到殿中一没有哭嚎求饶二没有高声叫骂,反倒是质问起老朱来,“陛下微臣犯了何错要把微臣抓起来。”
他言语之中夹杂着几分的不解和愤懑,表情无奈又可怜,简直就是一个受了委屈的耿直汉子。
马度见了心中暗暗惊叹,这演技比起老朱来尤胜三分,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不然也不会骗了老朱那么多年了。
老朱不喜不怒淡淡的道:“朕为什么抓你,你心中应该有数,老实交代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韩成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涕下,“冤枉啊,微臣二十年来忠心耿耿尽心竭力侍奉陛下左右,实在不知犯了何错。”
老朱摇头叹气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微臣错了!微臣错了!”韩成磕头如捣蒜敲得地面嘭嘭作响,等他抬起头来脑门上已经是渗出鲜血,“微臣知错愿授皇上责罚,只是微臣老母年迈体弱受不得惊吓,还请陛下先把她放了吧。徐国公、曹国公还请两位念在多年交情,替韩某求求情吧。”
马度和李文忠互看一眼皆沉默不语,老朱则是冷笑道:“嘿嘿……韩成你真的没救了,元生接着上菜!”
老朱这夜枭一般的笑声,让马度后背不由得一寒,似乎朱文正案发的时候,也听见老朱发出一样的笑,可见老朱是真的伤心了。
在他的心里,朱文正和韩成是最不应该背叛他的人吧,可事实就是这般残酷,这下子老朱怕是要在魔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马度似乎瞧见老朱的头上生出了恶魔的尖角。
元生手捧托盘,上面似乎是账册,直接放在韩成的面前,“韩都督好好尝尝这第一道开味菜。”
“空印案时查抄了各地官员,你可没少捞油水,日子久了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朕可都给你记着呢,你总共昧下了价值十七万八千四百两的财货,你翻一翻可都对得上吗?”
韩成立刻辩解道:“冤枉啊,锦衣卫人手众多良莠不齐,微臣管束不严确实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难道本该充入教坊司的两个犯官女眷也是上了旁人的床吗?”
韩成膝行道龙案跟前:“这定是小人对微臣的污蔑,陛下莫要上了他们的恶当。”
老朱哼了一声拿了张纸签在上面随手写了几笔丢给韩成,“这半个字是胡惟庸死前用血写下的,胡惟庸的尸体是你带着人发现的,却没有把这半个字报到朕这里来,可朕还是知道了。起先以为是指胡惟庸的长随古老三,后来才琢磨出胡惟庸指的是你,你是胡惟庸的同党故而杀人灭口不会不承认吧。”
“陛下万不能凭空揣测冤枉微臣!”
“你做的隐秘,朕这件事情上确实没有实证。”不等韩成松口气,老朱接着道:“元生上大菜!”
只见元生到后殿招呼一声,就见十几个瘦瘦小小的宦官到了殿中,小的十一二岁,大的也只有十五六岁。
“韩成你怕是不认得他们吧?朕告诉你这些小孩子都是你的老家乡亲,可却都被阉割了伺候你豢养的姬妾。朕知道你一定会说虹县老家鞭长莫及,都是管家自作主张不干你的事,对吧?”
韩成没有回话,他的脸色变得煞白,身体筛糠似得的抖动,冷汗啪嗒啪嗒的落下,嘴里支吾道:“微臣……微臣……”
“可别在朕面前称臣,朕当不起。元生接着上菜!”
元生又端了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的是一封封的信件,满满的一个托盘,怕是要有两三百封信。
“韩成这些年你做事还是尽心的,各级文武上到二品大员,下到巡检司九品小吏,都被你抓了把柄供你驱使,说话比朕还好用,你才是大明的皇帝呀。如今死到临头,还没坐过龙椅那多可惜,过来试一试君临天下是个什么滋味儿。”老朱说着竟起身给韩成让座。
“嘿嘿……”韩成抬起头来狞笑道:“陛下怎知我没有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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