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老朱一路龙行虎步的回到谨身殿,韩成如往常一般守在殿门前。
老朱迈过高高的门槛,径直的到了后殿,宦官宫女已经摆好了餐桌,上面摆着各宫送来的吃食。
朝政越来越忙,老朱去后宫吃饭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各种的妃嫔便做好了送来谨身殿。
老朱做到椅子上皱眉道:“朕不是说吗,只要中宫的送来的饭食就好,朕吃得顺口。”
“诸位娘娘的一片心意,奴婢可不敢替皇上回绝。”元生把一大碗馄饨送到老朱的面前,“这是皇后娘娘送来的,还有两个芝麻烧饼。”
老朱咬了一大口烧饼,“嗯,好吃酥脆!把各宫送的饭食都退回去,告诉她们谁再胡乱的往谨身殿送吃食,朕扣她的宫份,看她们拿什么送。元生把韩成叫进来吧,也不知道这一大早的有什么事。”
元生挥挥手侍奉的宫女宦官纷纷退去,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韩成便躬身入殿,而后取了一颗蜡丸捧到老朱的跟前。
老朱埋头吃馄饨,“你说吧,朕听着。”
韩成打开蜡丸看了一眼,笑着回道:“江宁侯派了长随和护卫去定远了,现在人已经出发了。”
“这个笨蛋现在才想明白!”老朱大骂一句,嘴巴里面喷出一片烧饼渣子,“朕就知道那天他听见了,还以为他想不明白,正准备让你派几个手下装扮成他的人去一趟定远呢,既然他派人去了,你便不要再做了。”
“微臣不懂,既然国舅爷那日装睡当做没听见,何不干脆装到底呢。”
“哼哼……他这是想明白了向朕示威呢,告诉朕他不是个笨蛋不是朕摆布的棋子。可他就是个笨蛋,倒是胆气最近见涨,呵呵……”
老朱捏着调羹舀了一个馄饨拿在手里,“韩成盯紧了他的人,等他们一从定远回来,你们就把消息散到朝堂上去,朕想看看胡惟庸抓耳挠腮的模样……太子来了,你先下去吧。”
不知道老朱准备散播什么消息给胡惟庸添堵,眼下的境况已经足够胡惟庸抓耳挠腮了,每每的看见端着茶碗坐在窗前悠闲饮茶的马度,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可以肯定那小子是故意的。
面对马度他很有些狗咬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动拳脚他根本就打不过人高马大的马度,比势力马度背后有老朱撑腰,亲眼瞧着从前铁板一块的中书省现在分成了两个山头,胡惟庸一时也无可奈何。
放了衙他坐上轿子往家里走,自从儿子乘车摔死他便再没乘过车。从前放了衙要么去宫中跟老朱汇报工作,要么去找李善长交流感情,可现在老朱那边有马度占着,李善长这几日称病根本就不见他。
这让他本就七上八下的心备受煎熬,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无所依靠,原本以为自己权倾天下,现在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别人权利的附庸罢了。就像是自己的名字“惟庸”,只能做别人的附庸吗?
“相爷到家了!”
轿子轻轻的落地微微的倾斜,胡惟庸就势下了轿子,刚一抬头就见有人冲着他拱手作揖道:“相爷回府了,下官等候多时了。”
“原来是陈宪台,听说令郎英年早逝,如今丧事可都处理好了?”
陈宁是胡惟庸重要的党羽,他平常要收拾哪个不听话官员,少不得要陈宁帮忙弹劾。说起来他们两个最近还真是同命相连,两个人都死了儿子。胡惟庸的儿子死于意外,而陈宁的儿子却是被他自己打死的,死的还很惨。
至于这个杀子凶手为什么没有被送进大牢,在讲究君臣父子的古代,儿子杀老子那跟造反差不多属于十恶不赦;换做老子打死了儿子,人家会说这个当爹的不慈祥,民不举官不究更何况陈宁还是个大大的官。
陈宁哽咽道:“有劳相爷垂问,犬子的棺椁已经送回老家安葬了。”
“唉……陈宪台节哀顺变保重身体才是,走吧,书房叙话!”
胡惟庸带着陈宁到了自己的书房,丫鬟仆役上了茶就被他撵了出去,这才开口道:“上次在中书省本相被姓马的折辱,唯有陈宪台不惧淫威维护我,本相在此谢过了。”
“相爷说的哪里话,那姓马的嚣张跋扈,仗着外戚的身份胡作非为,你我日后更当同舟共济与之抗衡才是!”
“我也想呀,只是那厮现在有皇上撑腰,你我自保也难啊!”
“怎么会,他到底是外戚,娘娘想做贤后怕是第一个不答应他掌权,再说相爷亲信众多又有李公庇护怎么会斗不过他。”
胡惟庸捻着胡须沉吟了半晌,“我与陈兄相交多年,今日便与你透句实话,我怀疑皇上很可能要废我另立新相,当然那人绝不是他,他不过是除掉我的刀子而已,所以陈兄若想保全官位日后还是少于本相往来的好。”
他说的怅然无奈,一双眼睛却仔细的观察着陈宁的表情变化,谁知陈宁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露出惊慌之色,却是同样的无奈沮丧。
只听陈宁苦笑一声,“若是如此那下官和胡相当真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
胡惟庸皱眉问道:“此话何解?”
“胡相怕是知道下官那儿子是我一时激愤之下锤死的,这事情传到皇上那里之后,皇上说‘陈宁对儿子都这样,对君父又会如何’,只怕下官不仅仅是仕途难保,性命也堪忧呀!”陈宁说完突然起身跪到了胡惟庸的跟前,拉着他的衣摆哭求道:“还请相爷念在多年的情分上救救下官!”
“唉……陈兄你这是做什么,你好歹也是二品大员本相如何受得起你这番大礼,更何况本相也是自身难保!”
陈宁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这……应该不会的,皇上若想废黜相爷大可不必这么麻烦,八成只是为了让姓马的制衡相爷。只求相爷保全下官性命,下官愿为侯爷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陈兄先起来……”
胡惟庸正要去扶陈宁,却听见书房外面有人喊道:“老爷,老爷,老家来人了,说有要事禀报!”
“让他进来说话!”胡惟庸又把陈宁搀扶起来,“陈兄先坐有话好说!”
不大一会儿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进了来,给胡惟庸磕头见礼,向外面招了招手,又有几个青衣小帽的仆役吭哧吭哧抬了东西进了书房,那物件大约有一人多高,用红绸盖住不知道是什么。
胡惟庸对那管事道:“胡昆你不好好在定远看顾老宅,又弄什么花样!”
那管事看了看端坐在一旁的陈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下官先告辞,改日再来拜望相爷!”陈宁正要起身却被胡惟庸一把按住。
“陈宪台是本相心腹,你有话直言无妨!”
那管事这才掀开红绸,只见一个呈圆锥形状的石笋,非金非玉并无半点出奇。
胡惟庸不悦的皱起眉头道:“你大老远的就给我送这个?”
“老爷别急听小人把话说完,这石笋一不是小人买的,二不是小人在山里凿得,而是咱家井里长出来的。”
“井里长出来的?”胡惟庸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旁的陈宁也是两眼放光。
“没错,就是井里长出来的,前些时候家里仆役一早去打水,只发现井口上面冒着腾腾的雾气,水桶也放不下去,等到晌午雾气消了才瞧见水面上露出一节石笋,小人废了好大力气才让打捞上来,找了一个看风水的,说这是难得的祥瑞是大富大贵之兆,便赶紧的给相爷送来了。”
“祥瑞?”胡惟庸又看向陈宁,“陈兄你怎么看?”
陈宁喜道:“确实是祥瑞之兆,下官看要不了多久相爷怕是要时来运转一飞冲天了!”
胡惟庸笑呵呵的道:“如果这是祥瑞的话,那我家祖方到了晚上冒红光那也算是祥瑞了?”
陈宁闻言脸上的笑意立刻凝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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