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选侍吕氏在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剖腹产子消息,就是像是一道旋风传遍京中官宦的耳中。
一时间谣言四起,甚至有人说这还在襁褓里头吃奶的朱允炆便是顺应天命而生未来天下之主。
当然这样的话也就敢在私下里说说,反正没见哪个不长眼的去给老朱上折子要求立皇太孙。
事情还没有传到乡下,马度对此一无所知,正忙着给儿子补习功课呢,把夏天攒下来的冰棍棒摆在桌子上,手把手的教他学习加减法。
可以肯定了,这呆小子确实不像碧琳那样有数学方面的天赋,可能是没了自信心,学起来也是吃力。
马度不得不磨破了嘴皮子,有时候急了真的很想用戒尺让他长长记性,可有老泥鳅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做他的靠山,终究是打不下去了。
张五六进了书房道:“侯爷,郑国公和夫人到府上来了。”
“来的正好,我不去厅里了,把她们两口子请到书房来。”马度伸手拍拍小骉的脑袋,“出去玩吧。”
小骉抬起头来为难的道:“可是孩儿这一题还没有做出来呢。”
“别装算了了,少学你姐姐那一套,做人得实在,吃晚饭前记得回来。”
马度刚刚泡好两碗茶,就见张五六带着常家两口子来了,还没进屋就听见常夫人冷嘲热讽的道:“马兄弟现在削了爵位,架子可大的多了,也不到厅里见咱们,还请咱们到书房来。”
“嫂嫂说笑了,我是有话要与您说,在书房里头方便些,我新得了一罐子贡茶,您尝尝。”
“哎呀呀,兄弟立了这么个天大的功劳,皇上才赏了一罐子贡茶吗,嫂嫂真替兄弟不值呀。”
马度皱皱眉,“嫂嫂自打您进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莫非是兄弟得罪你了,难不成是因为我替吕氏接生了个孩子。
那这就是您不讲理了,咱们两家是不错,可我毕竟是娘娘的兄弟,太子的舅舅,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伤心吧。
雄英是皇家的长子长孙,又深得陛下喜爱,说到家世背景,那吕氏娘家跟您家可是没得比,您有什么好担心的。”
“兄弟你可弄错了,你接生出来的可不是普通的孩子,那是二月初二剖腹而生的贵子。”
“没错呀,那天是二月初二,可二月初二生的孩子多了去了,又能贵到哪里。”
常遇春对婆娘道:“我早就给你说了吧,别看这小子教书,其实肚子里头没多少墨水,他根本就不晓得大禹的典故。”
“这关大禹鸟事,大禹的典故我还是知道两个的,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还有涂山之会,就这些了,嫂嫂要是想治学,我可以到书院里头给您找个好先生。”
常夫人道:“兄弟是真不知道大禹也是剖腹而生的?”
“大禹是剖腹产?嘶……”马度现在知道当时马大脚跟朱标在嘀咕什么了,这朱允炆可是天生带着主角光环出场的,说不准日后还真能和朱雄英争上一争太子之位。
常遇春道:“你看玄重你不知道,皇上当夜就下旨,让吕氏的生父吕本升任都察院副都御史,我虽然爵高位尊,可眼下的实权还真不如他的大。那吕氏有父亲在前朝助力,俺真怕闺女受他欺负,日后雄英也会多一颗大大的绊脚石。”
如果不是亲耳听见,谁能相信常遇春这样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还是个女儿奴呢,平常没见他对儿子有多好,可闺女当真是如金枝玉叶的一般养着,就连闺女跟女婿感情不和生不出娃来也跟着在一旁使劲着急。。
“可怜天下父母心!常大哥常大嫂你们弄错了,俗话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水,太子妃是如今已经是皇家的人,雄英姓朱不是姓常,你们老是想掺和宫里的事情,皇上会不高兴的。”
“自家的事情还管不了谁想掺和宫里的事情,你可不知道现在那些当官的背地都说,都说那吕氏的孩子承天命而生,日后是要接掌大位的,到时候我家美荣还能有好日子过……呜呜……”话还没说完,那常夫人竟嘤嘤的哭了起来。
马度不知道朱标会不会像历史上那样英年早逝,即使他好好的活着,以老朱强烈的控制欲也很可能提前确立朱标的接班人,若是真的立了朱雄英做接班人,第一个干掉的就是他们常家。
老常是个无敌猛将,可说到政治的敏感当真比不过徐达,更不像徐达自有和老朱相识,对老朱了解的透彻。常遇春现在想掺和宫里的事情,若不点醒他,怕是他都逃不过第一波的清洗。
“常大哥你不觉得奇怪吗?宫闱密事,何以传得满城风雨,定是有人故意为之,您等着瞧,要不了两天就会有人掉脑袋。”
“这事儿八成是吕家人往外传的,不过那吕本刚刚升了副都御史,女儿又生了龙孙,正是得宠当红的时候,皇上会收拾他?”
“皇上最在乎的便是江山传承,那姓吕的不知道轻重,必自食恶果。怕是你不知道,他能升任副都御史还是沾了你的光。”
常遇春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沾了俺的光?俺傻了才会举荐他!”
“我猜皇上升他的官,八成是想打压你的。”
“打压俺?为啥要打压俺!”
“你常遇春开国功臣,沙场上第一等的悍将,就算是眼下没有实职,可军中旧部无数,咳嗦一声军中也震三震,有个做太子妃的女儿,还生下了皇长孙,对了,还有一个位列侯爵很会打仗的妻弟,你不好生安享荣华,整日宴饮旧部你想做什么!”
常遇春一怔,“玄重不要胡说八道,俺常遇春对皇上忠心耿耿,从来都没有过不该有的心思,宴饮旧部不过是和老兄弟叙叙旧,给老二、老三铺铺路。”
“既然忠心那就摆出个该有的样子来,看看徐达明明有军权可抓却要回应天来养芝麻绿豆的伤;瞧瞧李文忠文武全才,虽然说是大都督,可是整天的呆在国子监;就连汤和都知道收敛,隔三差五的纳个香喷喷的小妾,谁像你这样整天的和一群臭不拉几的大汉搅合在一起。不要以为皇上什么都不知道,忘了去年皇上和宋濂做个小游戏了吗?”
去年老朱和宋濂在谨身殿奏对结束之后,无聊的老朱邀请宋濂玩了个游戏,将宋濂所邀请的客人和桌上摆放的酒菜猜的一清二楚,让宋濂惊奇不已,直道老朱神机妙算。
常遇春两眼睁的滚圆,“玄重是说……”
“嘘……知道就好,这样的人我的府上也有,而且好多年了。”
“你们这些聪明人,花花肠子就是多,也不知道提点着俺一点,亏得俺坦坦荡荡,没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常遇春不是不够聪明,是不够敏感,意识不到这样的事情会被老朱忌讳。
马度又看向常夫人,“常大嫂您最稳妥的,兄弟最是信你,今天的话有损皇上英名,出的我口入得你耳,离了这个屋子我便是不认了。”
“兄弟放心,嫂嫂绝不乱嚼舌根,嗯,皇上真的会收拾吕家人吗?”
“常大嫂你就不要为太子妃操心了,她不欺负吕氏已是不错了。”马度当下就把那日发生的事情说与常家两口子听。
常夫人咋呼道:“兄弟你怕是弄错了,我家美荣贤良淑德,一等一的人品才貌,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人会变的,常大嫂你现在一年与她见面的时间加起来能有一天吗?”
“你这婆娘吓咋呼什么!”常遇春轻声的道:“玄重你没说与旁人听吧。”听他意思是信了马度的话。
“没有说,不过娘娘慧眼如炬,太子妃和吕氏明里暗里的斗了好多回了,娘娘很是不满。嫂嫂该劝劝她,娘娘的宽容也是有限的,更不能伤了和太子的情分,只要将雄英平安带大,还怕以后没好日子过。那个剖腹产子造成影响我会尽量化解的。”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我进宫的时候好好劝劝她,也怪我从前把她宠坏了。”
张五六在外面喊道:“侯爷,门房说有个姓吕的带着厚礼前来拜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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