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柳河川不如说是柳川河更让人明白,没有黄河的雄浑没有长江的壮阔,它就是草原边上一条再普通不过小河。这样的一条小河在江南水乡比比皆是,可在草原上就是一处重要的水源地,才有机会标注在地图之上。
两岸芳草萋萋,水面波光粼粼,夕阳之下它就这样静静的流淌,好一幕草原美景。隆隆马蹄声打破了平静,一群骑兵行到河边,马儿踏入水中,把清澈的河水搅得一片浑浊。
“吁!”常遇春一勒马缰,马儿这才停下,不顾紧绷的缰绳低下大脑袋,把长长的嘴巴伸进水里,伸出舌头吧嗒吧嗒的喝起水来。
常遇春伸手在他的马脖子上亲昵的拍了两下,“就你渴得厉害,呵呵……”他回头望了一眼绵延数里的队伍道:“带着步卒行军就是麻烦,嗯,就在这里扎营吧!”
率先到达的骑兵让马儿自己到河边喝水,他们纷纷趟进水里洗去一天的酷暑。常遇春也不例外,他跳进水里把温热的河水泼在身上,还觉得不过瘾,一头扎进水里,上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抓了一条一尺长的大鱼。
“哈哈……今天晚上俺老常有鱼汤可以喝了,兄弟想吃鱼的就去抓,抓不着俺可不管你们!”
周围的亲兵都是跟随他多年,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玩笑,此刻纷纷吐槽常遇春小气吝啬,不讲义气。常遇春可不管,一甩胳膊那条大鱼就飞上了岸扑腾了几下就不动了。
常遇春迈着步子缓缓的走了上来,大脚踩在河边的淤泥上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盔甲太重了,难为他还能在水里抓鱼。
常东早就捧着干净的衣服等在河边,见常遇春过来就伸手去拉,常遇春一把将他的手打掉,“俺又不是不能动弹了!”
常东笑笑道:“大帅还是把盔甲卸下来吧,我给您擦一擦,免得生锈了!”
说着就帮着常遇春开始卸甲,沉重的铠甲一件件脱下来,被常东整齐的放在草地上,常遇春长处一口气,“真是松快!”即使是酷暑,在草原上早晚两段时间还是十分的凉爽的。
常遇春正要去解身上的湿衣服,一股冷风吹来他狠狠的打了一个寒颤,他顿时觉得胸口是随之一窒,强劲的心跳戛然而止,胸口处传来一种从未有过的窒息之感,他甚至无力挣扎,无力喊叫。
好在这样的感觉只一瞬就消失不见,有力的心跳又重新的回来,此刻他已是脸色煞白,四肢冰凉,脑中一片虚无,怔怔的呆立在原地。
一只温暖的手突然握住他,“大帅你的手好凉啊!赶紧的把湿衣服脱了吧,草原晚上也挺冷的,不要着凉了。”
常遇春方才回过神来,见常东正帮着他解扣子,他拿掉常东的手,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柔和,“没事,我自己来。”
草原上的月亮出奇的明亮,银辉洒满了大地,即使不用火把也能看清前路,两百余骑兵犹如一股龙卷风疯狂的奔驰着,夜风吹得战袍咧咧作响,即使这样骑手还是不时的用马鞭抽打着战马,想要再快一点。
可马儿却是越跑越慢,骑在最前面李文忠做了一个手势,队伍缓缓的停下来,他气喘吁吁的道:“休息半刻钟,给马儿喂水,换马!”
马度揪着马儿湿漉漉的鬃毛,撇着腿艰难的从马背上下来,嘴里不停的喘着粗气,他骑马还没有骑的这么辛苦,好像又回到了从应天赶往临清的时候。
他手脚发软,给马儿喂水的事情交给老刘和张五六去办,他得把气给喘匀了,不然救不了常遇春自己就得先断气。可就有没眼色的家伙过来打趣他,“度哥你屁股怎么湿了,难道是尿裤子了?”
马度无力的翻着白眼,“我的裤子是湿了,不过不是尿也不是汗,是血!刚刚愈合的伤口裂开了,老子现在难受的想要吃人,你不要找揍!”
常茂大笑道:“你绝了这个念想吧,我不会给你机会的。不过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这像是我老爹行军的方向……”
他突然眯起眼睛摸着下巴道:“嗯……莫非你是打算突袭我老子,趁着他没床,把他蒙在被子里面揍一顿,这个主意真是绝了,我支持你!不过你叫上我也没有用,我再是不肖也不能帮你揍老爹。我最多两不相帮,我就在一旁看热闹,嘿嘿……”
常遇春会不会和历史上一样暴死在柳河川,马度心里没有一点谱,所以根本就没有和常茂说明原因。马度拍拍他宽阔的肩头,“不要动,让我靠一会儿,希望你明天早上也能笑得出来!”
众人休息了半刻钟换乘马匹,重新的上路,汗液渗进开裂的伤口里面,马度只觉得屁股像是火烧一样,每一秒都万般的难挨,骑马都不安稳。老刘和张五六怕他坠马一左一右的把夹在中间,准备随时出手。
这一夜马度觉得犹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这样的辛苦终究没有白费,在东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终于看见了那一眼望不见头大营,很安静似乎没有什么异样。
巡逻的士卒立刻朝着他们这伙靠近大营的不速之客冲了过来,到了眼前一看自己人,带头的还是李文忠,便立刻收了队伍。
马度叫过带头的百户迫不及待的问道:“大帅可还安好?”
百户挠挠脑袋,“好着呢,昨夜扎营前俺亲眼见大帅从河里抓了一条鱼!”
“哦!”马度长出了一口气,一刻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常茂拿手指点点马度,“度哥儿你真坏,果然是冲着我爹来,现在八成还没起床呢,你要揍他,现在正是好时候!”说着还撸起了袖子,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那百户闻言一愣,盯着马度满脸的狐疑。马度苦笑一声,指着常茂道:“这位是大帅的公子,光看长相你也能瞧得出来,他故意说笑呢,我们有事情去求见大帅,你去忙你的吧!”
李文忠让亲兵下了马就地休息,若是常遇春安然无恙最好,他只当着一趟白跑了。马度已经走不了路了,让张五六背着他跟在李文忠后面赶往中军大帐。
大营里面很平静,将校士卒都是刚刚的睡醒,正在穿戴盔甲,等着常遇春升帐点兵。有李文忠这个副帅在,一路之上自然是畅通无阻,很快就看见把手严密的中军大帐,火光明亮依稀的有人影闪动,没有半点的异常。
看来这一趟真的是白跑了,猝死这种事情有很多的偶然因素,说不准自己的小翅膀扇到了什么地方,让常遇春逃过一劫儿。
突然中军大帐里面变得嘈杂起来,隐隐的听见里面有人在喊,
“姐夫,你这是怎么了!”
“大帅!你醒醒!”
“快去叫大夫,大帅晕倒了!”
……
守在帐门前的亲兵也一股脑儿的钻了进去。
走在前面李文忠突然停下了脚步,扭过头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马度。
马度也是一惊,心道常遇春终究是逃不过暴死的命运,他伏在张五六的背上,对李文忠道:“你愣着干什么!赶紧的走啊!”
“哦!”李文忠回过神来蹭得就窜了出去。
马度下意识一拍张五六的屁股,“驾!”
老刘提着急救箱紧随其后,倒是走在队伍最后面摇头晃脑的常茂为之一愣之后,忙撒开脚丫子追上。
不过百米远的距离而已,不等马度他们到近前,中军大帐里面的动静又变了,里面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凄厉,
“大帅!大帅!大帅的胸口不跳了!”
“姐夫!你不能死!快叫大夫!大夫!”
“大帅,你不能死!啊!呜呜……”
“大帅!大帅死了,呜呜呜……”
……
等李文忠和马度冲到帐门跟前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一片痛哭哀嚎之声……
(常遇春死于“卸甲风”,作者查了一些资料,觉得常遇春最有可能是死于热射病引起的肝肾衰竭,个人意见。不过本文就不按照热射病写了,谢谢大家的支持,此处断章应该会有读者说“屠尽断章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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