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凯洛菲尔一直很不安,自从纳达尔死在‘亡灵君主’手里之后,他心中就一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能够感觉到有一份‘魔鬼契约’生效了,可却不知道那份魔鬼契约的具体内容究竟是什么。
作为多元宇宙的邪恶源头之一的魔鬼尽管十分邪恶,可它们所使用的契约力量却是整个多元宇宙中最受人信赖的契约。
不需要任何公证人,只需要从魔鬼那里拿到一份契约文书,就能够自己添加内容,签署的契约有当初魔鬼之王从无底深渊盗出的那部分‘深渊意志’作为担保,一旦签署就一定会得到执行。
当然,只有邪恶人士才会使用这种契约进行信用保证。
不过他再怎么担心也无济于事,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回,那么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小心防备罢了。
想到这里,凯洛菲尔无奈叹了口气,他还没从纳达尔口中套出话来呢,那个家伙就这么死了……
直到现在,他们也只是知道悲鸣之风公国给那个商人打了什么样的疫苗,却不知道那些疫苗是怎么把病毒排出体外的。
他们也试着给感染者喂下了相应的瘟疫治疗药剂,可是却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现在这座城市,除了那个商人和他之外,其余的人都感染上了夜鬼瘟疫。
统治者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也会突然变成感染者那样——现在瘟疫似乎还是在潜伏期内,如果真正爆发出来的话,那么这座城市可能就完了!
纳达尔确实是说了‘解决方法’,尽管不排除所指的是‘解药’的可能性,但可能性极低。
或许他们都错了,研究的方向出现了错误,很明显,夜鬼瘟疫并非单一的治疗药剂或者混杂的治疗药剂就能够治好的,他已经向自身信仰的那位神祇提议向大陆各个地区推广‘疫苗’,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二个纳达尔的出现。
虽然他现在也有些疑惑,既然纳达尔身为瘟疫之神的信徒,能够在这一座城市散播夜鬼瘟疫,那么为什么其他地方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而且夜鬼瘟疫和那群骨头架子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实际上夜鬼瘟疫并没有掌握在瘟疫信徒的手里,而是掌握在了那群骨头架子的手里,这种瘟疫的真正研发者其实是那群骨头架子吗?
凯洛菲尔思考了片刻,感觉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如果这座城市的夜鬼瘟疫是用来吸引其他人注意力的话,那么亡灵君主也在大陆的其他地方也散播了瘟疫,只不过都还是在潜伏期之中呢?
无数个问题困扰着凯洛菲尔,他已经好几天没能好好休息了,精神状态并不怎么好。
打了个哈欠,凯洛菲尔站起身来,瞥了一眼窗外的落日余晖,即将落下的太阳仍旧在向世间撒播它的温暖和光明。
向着残阳行了一礼,圣武士便迈开脚步离开自己的房间,已经到晚餐时间了,他要去补充一下自己的体力和能量,然后希望今晚能够睡个好觉。
此时教堂内已经点燃了火把,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们也陆陆续续走入了教堂中,每年寒冷的冬日,只有几个善神教会愿意分给他们一份温暖。
凯洛菲尔的晚餐依旧是三个黑面包和一杯水,当流浪者聚集在教堂中厅时,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满溢酸臭味道的‘污秽之地’,可却没有任何人胆敢否定这个地方的圣洁。
“感谢吾主赐予我们食物……”
“感谢吾主赐予我们温暖……”
“感谢吾主赐予我们一份栖息之地……”
小声却又宏大的祈祷声在中厅响起,那些坐在长椅上的无家可归者们低声祈祷,从圣职者们手里有序接过晚餐时还相当有礼貌地向他们低头致敬。
他们早已习惯了这一切,但却依旧对那位神祇、这个教会拥有着应有的敬意和感恩之心,因为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些无赖被赶出的景象,他们如今所得的这一切都并非理所应当。
凯洛菲尔就着温水吃起了黑面包,粗糙的面包摩擦着他的喉咙,可他却面不改色地咽下去,因为他也早就习惯了。
他身上没有什么钱,他‘赚到’的钱都捐给了教会,因为那些钱怕是永远也找不到失主了,所以他就干脆拿那些钱来救助更多贫穷的人。
作为一个有着坚定信仰的圣武士,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他不能强求他人也和他一样,把所有的钱都捐出去,这是个人的选择,他无权去干预,他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
在烛光下,那一张张洋溢着卑微幸福的面容让凯洛菲尔不禁翘起了嘴角,这让他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白费。
尽管他做不到能够让人人有工作,进而脱离贫困,自己养护自己,但至少他还能做到这些。
暮色渐渐褪去,夜色缓缓降临,凯洛菲尔把面包的最后一口咽下,水杯里的最后一口水灌进肚子里,打了个饱嗝。
这种清贫的日子不是每人都能够接收的,不过所幸的是,这个世界善良的人还挺多。
转头望了一下周围,原本还有些高兴的圣武士皱起了眉头。
他看到那些流浪者和圣职者们都像是在细嚼慢咽一般,尽管是在吃黑面包,但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吧?
咬了一口面包,然后慢慢咀嚼差不多一分钟才会吃下一口,这什么时候吃得完?
在昏暗的烛光下,人们的身体显得有些虚幻,如果不是他们还在咀嚼和说话的话,恐怕凯洛菲尔都认为他们只不过是一场幻觉……
等等!
圣武士眉毛一抬,走到了一个圣职者的身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沉声问道:“你在干吗?”
圣职者缓缓转过头来,又微微低下头去看了一眼,纳闷说道:“我也……没做什么呀……”
凯洛菲尔默默地看着他,右手按在了他的肩上,转头环视了整个教堂中厅。
人们机械地抬起手,生硬地张口撕咬面包,对话声音迟缓、反应迟缓。
在烛光的映照下,他们面目朦胧,就好似有一层薄纱笼罩在了他们的身上一样。
挂在墙上的灯盏中烛火微微摇曳,坐在壁炉旁的圣职者也因为正在食用晚餐,所以忘记添加柴火,使得教堂里的温暖正在逐渐消散。
“让一下,谢谢。”
面无表情地凯洛菲尔忽然抬起脚走向了教堂的大门,两排长椅之间的过道上也坐满了人,他们在拥挤不堪的过道中吃力地挪开身体,让这位可敬的圣职者走了过去。
凯洛菲尔在人与人的空隙间落脚,轻盈地走向了教堂大门。
站在门后,他抬起双手,猛地拉开大门,刺骨寒风夹杂着些许的冰雪迎面吹来。
这个时间的街道已经是空无一人,除了一片笼罩着放屋顶上和街道上白霜之外,他什么都没看到。
乌云遮蔽了月光,似乎也掩盖了所有应该存在的声音。
凯洛菲尔听着寂静,仰起脑袋,看到了乌云散去,月光垂落。
充满柔和之美的双月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美丽,然而孤傲的双月除了作为同胞姊妹的黑夜之外,就连用自身衬托其光辉的漫天繁星都懒得搭理。
两位孤僻的女神又一次抛下了其他人,自娱自乐去了。
于夜幕降临之时,于皎洁的月光下,凯洛菲尔深吸了口气,扭头向身后看去。
——他看到了一双又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而所有眼睛的主人都手里捧着水杯和还没吃完的面包,一副痴呆模样的望着他。
眼中,似乎有一抹渴望之色正在缓缓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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