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摔,摔在一块四棱石头上,身子被硌得生疼。但是他的叫声和摔倒的声音,却有了效果,只见前面人影一闪,从拐弯后面走出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人来。
这人身材粗壮,道袍麻鞋,看模样是个道士,却并不是阿混追踪的灰衣人影。
阿混侧卧在墙边,眯起自己本来就细的小眼睛,手枪掩在身下,盯着前面的拐弯,当这个青袍道士走出来的时候,他心里着急起来,有些失望。
这人不是花蜘蛛。
花蜘蛛在哪里?把这个青袍道士打死,会不会更加打草惊蛇?他正在紧张地琢磨,那个道士手里拎着一把厚背长刀,疑惑地看了阿混两眼,然后加快脚步冲下来。
地面坎坷,但道士熟悉地形,三五步的距离,转眼便到,手里的厚背长刀,举在半空,脸上一副咬牙切齿的凶恶表情,看样子,是要将阿混一刀斩首。
阿混已经无暇再选择,他果断地举起手枪,扣动了扳机。
那道士反应也快,一见“晕倒”在地上的阿混忽然胳膊挥起来,惊叫一声,转身便跑,“叭,”枪声响过,道士“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
厚背长刀“当啷”落在地上,磕在尖石上,迸起一溜火花。
阿混的身子猛地一弹,蹦起来,对倒在地上的青袍道士看也不看,往前冲去。
绝不能让花蜘蛛逃掉。
前面,一片明亮。光线通过头顶上一方窗口,照射进来,就象一片方方正正的巨大光柱。阿混骤然拐过弯来,进入这片光线里,眼睛有一瞬间的不适应,有些发花。
这片窗口,应该就是通往地上的通路,阿混迅速四下打量,这道越走越高的走廊,已到尽头,旁边的石壁,并没有别的门户通往顶上窗口,有一道木头阶梯。
阿混一个箭步,冲到窗口下,仰头往上观看,上方,透过方形的窗口,看见了房顶的梁架、木质的橼檩,榫柳结构的屋梁上,画着精美的蓝黄水纹图案。
上面,是某一间大殿的房内。
从这里上去,便脱离这一串阴暗可怕的地下室了。
窗口里的光线,明晃晃的照射下来,此时天近正午,视野清晰,连空气中飘荡的灰尘,都看得分明,阿混冲到阶梯前,正要往上攀登,忽然又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盯着面前这副通向上方的梯子。
梯子是木制的,只有十来蹬,黄色硬木材质,光滑平整,呈三角形,宽大的横档,两个人一起上也绰绰有余。
阿混心里划了个问号,他觉得这副精致的木头梯子,显然有些不协调。大殿下面,这一串曲折阴暗的地下室、地下走廊,都建造得无比粗糙,甚至墙壁上的石头,垒得都是乱七八糟,有的下陷,有的突出,既难看又简陋,地面坎坷不平,还有不少混乱的土堆、乱石。
整个地下建筑里,就只有这副梯子,精致好看。和其它旁边的东西相比,显得极不协调。
就着明亮的光线,阿混发觉了异样,本来,通往上面,竖一架简单的木头梯子,就完全够用,两根木柱绑上几根横档,满好。哪里用得着造这么精致、宽大,而且带后背的三角形高级阶梯?
阿混仔细扫了两眼,心里明白了。
这副梯子,有的横档面上,留着杂乱的脚印,而有些横档,却是满满的尘土,覆盖了整个木蹬表面。也就是说,有些横档上,从来就没有落下过脚印。
乖乖,阿混心下雪亮,他知道,这是遇到江湖上传说中的“逍遥梯”了。
能工巧匠,精通机关手艺的匠人,才能造出这种逍遥梯,梯子横档便是机关,有的能够通行,有的则是陷阱,踏错了档位,立刻便会陷入埋伏,两腿被“铁索夹”紧紧夹住,或是从梯子内部暗藏的木匣里,射出毒箭毒弩。人此时站在梯子上,无凭无藉,武功再好也很难脱身,往往立刻受伤。
好危险。
阿混抬起手来,枪口向上,手指扣在扳机上,开始登上梯子。他只拣留有新鲜脚印的横档落步,不去触碰落满尘土的地方,只用脚尖走路,一步步爬上楼梯。
脑袋刚刚露出窗口的时候,他听到一阵风声。
阿混耳聪目明,反应迅速,他赶紧低头缩颈,弯腰躲避。就见一把长刀,“忽”地带着风声搂头劈到,擦着阿混的头皮飞过,长刀来势迅猛无比,斜劈之下,没有砍着阿混,刀刃“嚓”地砍在窗口的木杠上,一下锲进框里,入木三分。
阿混惊得脑门子有些发凉,刚才这一刀,若是砍正了,岂不是一刀便将自己的脑袋砍成两半?
与此同时,阿混看见了两个人影,正站在窗口上方,等待着自己,一个穿着灰衣,一个身着青袍。
抡刀砍自己脑袋的,是个青袍道士,这道士身材高大,又胖又壮,活象一个金刚,怒目瞪眼,长刀一劈不中,砍在木框上,深入框里,正在使劲往起拔刀。
“叭,叭,”阿混上身尚未直起,便在间不容发间开枪了,左右开弓,两枪射出。
青袍人正在拔刀,肚子上中弹,嘴里“哇呀”一声,撒手离刀,向后便倒,高大肥壮的身影身一座山一样轰然倒地。那把长大砍刀犹自锲在木框里,左右摇摆。
阿混直起身来,两脚一弹,“忽”地窜出窗口。
这是一间雕梁画栋的殿堂。青砖铺地,红木桌椅,彩色石屏风,似是个高级尊贵的会富室,这个通往地下的窗口,就开在房间地面的正中央。
旁边两根红漆木柱上,画着两条金色盘龙,虽然漆面已经斑驳,但画工精湛,红柱金龙,发着一种古旧豪华之气。
阿混一枪打倒了青袍道士,但是站在旁边的灰衣人并未中弹,急切之间,阿混来不及瞄准,子弹射歪了,却是将灰衣人吓得往后跳了一步,乘此间隙,阿混已经象一只灵活的狸猫,“嗖”的一声,从地下窜了出来。
人影一闪,阿混已经两脚落地,站在殿堂的青砖地面上。
他看见了红漆木柱旁边的灰衣人。
这人瘦弱纤细,长得象根麻杆,灰袍罩在身上,晃晃荡荡,大嘴岔,桃花眼,长胳膊长腿扎撒着。
花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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