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常,没别的办法,挖吧,”鲍元挽了挽袖子。此刻,地道两头被堵,确实只剩下了一个办法,将炸塌的泥土挖通,才能逃得出去。
地道里没有工具,要挖只能靠两只手。但除此确也无别的办法。好在新土全是刚刚掉落,都很松软,用手一抓便能抓得起来,两个人象是土拨鼠一样,用手挖土创土,一会功夫指甲指肚便象火烧火燎一样疼痛。
常国伟累得呼呼喘气,鲍元发现他体质羸弱,干体力活根本就是外行,两只白晰纤细的手掌,没挖几下便象散了架子,于是劝道:“你歇会,老常,我来吧,你不是干活的料。”
“唉,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鲍元知道,洞里空气有限,容不得迁延很长时间,若等氧气变得稀薄时,那便会让人呼吸困难,全身无力,再挖洞也更加困难,因此加紧挖掘,他是老兵出身,挖掘战壕是拿手本事,此时虽然没有铁锹,单凭两手,但将松软的泥土刨开,仍然是速度飞快。
“鲍营长,你真行。”
忽然鲍元“咦”了一声。
他的两手,触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土里埋着一物,再抠挖几下,摸着了粗布做的衣服。他大吃一惊:“有人。”
常国伟打着手电,仔细照着看去,果然土里露出半截上衣,鲍元紧急扒了几下,一个人身逐渐露出来,两个人都紧张起来,地道坍塌本属正常,但里面埋着人,可就不正常了。
“老常,你进来的时候,地道里有人吗……不,你把地道口关好了吗?”
常国伟更加紧张,“绝对关好了,我记得清清楚楚,错不了。”
一个穿着黑衫的人,被鲍元扒了出来。
这人约三十多岁年轻,两眼紧闭,没有呼吸,脸上身上,数处擦伤的血痕,也许是被土块石块砸的吧。但右肩上一个伤口,却是深达寸许,又不象被土砸的了。鲍元将他拖到旁边,放平了身子,疑惑地看了两眼,摸摸胸口,尚且温热,说道:“也许能救活。”便跪在旁边给这人做人工呼吸。
鲍元是老资格军人,受过战场救护训练,做人工呼吸很熟练,按压胸脯一阵便有了效果,那人慢慢有了反应,常国伟高兴地说:“活了,活了,咦,这是什么?”
在鲍元给黑衣人做人工呼吸的时候,常国伟在旁边继续挖掘,他的手在泥土中忽然碰触到了一件硬物,使劲抠出来一看,却是支手枪,拂去枪上的泥土,看出来是支半新的二把盒子。
鲍元停下手,将手枪接过来,拉开弹匣,发现还有满满一匣的子弹,高兴地说:“好,老常,咱们有武器了。出去就能打仗……这人身上带枪,不是老百姓,有可能是汉奸特务。”
这时候,黑衣人醒了过来。
鲍元将黑衣人扶起来,替他抠去口鼻中的泥土,拍打后背,黑衣人咳嗽了几声,开始呼吸了。
“你是谁?”鲍元问道。
那人无力地抬起头,瞅了瞅鲍元和常国伟。在这个黑暗的洞穴里,只有一只手电筒的光亮,看不真切,鲍元和常国伟两人都是灰头土脸,脸上汗水泥污,模样可怖,那人往后缩了缩,露出恐惧的表情。
鲍元把手枪往前一送,抵住黑衣人的胸脯,继续问:“你是谁?”
“我……”那人眼里闪烁了两下,“曹一飞,好汉饶命。”
“说,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进到洞里来的。”
曹一飞喘了两口气,靠在土堆上,鼓了鼓精神,常国伟却是心软,看他刚被救醒,身体虚弱,安慰他道:“别急,你歇一会,慢慢说,所幸我们发现及时,好容易把你救活了。”
“我……”曹一飞眼珠转了两转,“大……大哥,我没进洞……”
鲍元一瞪眼,“你没进洞,现在是在哪里?再胡说八道,我毙了你。”
“我……”曹一飞眼珠又转两转,“我是跟着那个……我是被那个老总抓进来的,对,他抓住了我,结果爆炸了,我冤枉呀,谁知道他腰里有手榴弹,还有枪……”他越说越乱,两个人也没听明白。鲍元用手枪的枪筒一挑他的下巴,“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是卖切糕的。”
“你说的那个什么,老总?是谁?在哪儿?”鲍元瞪着眼睛逼问。曹一飞朝旁边的土堆呶了呶嘴,让常国伟和鲍元都吃了一惊,难道这土里还埋着有人?
鲍元放开曹一飞,用手继续挖掘泥土,没多大功夫,果然又从土里挖出一个人来。
这人穿了身土黄色制服,并不是和平军军装,而是城里保安团的服色,腰里扎着武装带,身上有数处伤痕,血肉模糊,脸上血糊一片,已经看不清面目,手电筒光的照耀下,异常恐怖。常国伟直看得心惊肉跳,“鲍营长,你再做做抢救吧,人工呼吸。他……伤得这么重,哎呀,没有呼吸。”
“没用了,”鲍元摸摸这人的胸脯和脉博,他的身子已经凉了,显然已经死去多时,抢救已然不及。看来曹一飞说的“老总”便是这个人,缴获的手枪,也是这个“老总”的。常国伟越发疑惑,问道:“曹一飞,还有别人吗?土里到底还埋着多少人?”
“没……没了。”曹一飞摇摇头,继续说道:“大……大哥,谢谢你们救命之恩,我冤枉呀……是这么回事,我刚刚卖切糕回来,想在树林里拉泡屎,可谁知道就被这个老总抓住了,冤枉呀……咳咳,我招谁惹谁了?被抓入洞里,还拿手榴弹崩我,大哥,要不是你们救我,我怎么回去养活我的全家老小呀……”
他嘴里说得乱七八糟,常国伟和鲍元仍然没听明白,但此时无暇再继续理他,挖通地道是眼前第一要务,两人轮流挖土,直累得呼呼直喘。
“老常,你歇一会。”鲍元看常国伟累得浑身发颤,挥汗如雨,便扶着他坐到旁边,“我来,你帮我搜一下这个士兵的身上。”
鲍元用手枪的枪柄当作挖土镢头,刨动泥土,手刨脚蹬,奋力挖了一阵,忽然前面泥土刷刷滚落,一丝亮光,透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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