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枫寺,后院的一间偏殿里。
腊梅给陈榆脸上化装,她用从惠姐那里学来的化装术,在陈榆脸上贴上胡子,粘上假发,用炭笔画出一道道细细的皱纹,小姑娘觉得既好玩又好笑,一边画一边嘻嘻地笑。
“行了行了,”陈榆觉得格外不舒服,“你弄得我脸上又痒又紧巴,惠姐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
“眼睛不象,”阿混抱着胳膊,在旁边评头论足,看得直摇头,“人家雷院长,小眼睛就象……带鱼似的,你这眼睛不象带鱼,象鲤鱼,不行不行,腊梅你再描一描,唉,惠姐这门手艺,可不是那么容易学的。”
“嗯……”腊梅端详了半天,“再给你戴副墨镜吧,眼睛怎么也不象。嘻嘻。”
这里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给陈榆化妆打扮,寺庙前院大殿的知客厅里,丁义和跛脚龙正在郑重其事地“会客”。
客人是李家店的自卫团长李大脑袋。他和慈明和尚是“知交好友”,比跛脚龙认识慈明还早,跛脚龙坐在主座上,对李大脑袋介绍说:“这是丁义老弟,林大哥最近结识的朋友,专门设局子出身。绰号‘鬼难拿’。”
“请李兄以后多关照。”丁义礼貌地欠身施礼。
“不客气,”李大脑袋满不在乎摇着大脑袋,打量丁义,眼前的这人中等身材,眉开眼笑,手抄在袄袖里,就象个混迹生意场的小商人,只是眯起的眼神里英气内收,深藏不露,李大脑袋是老江湖,知道这种人最难对付,他咧嘴一笑,“既然是林兄的朋友,那咱们都不是外人,眼下局势混乱,大家一起罩着发财,哈哈。”
“仰仗李兄提携。”
“阿龙,林明老兄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跛脚龙悄悄瞅了丁义一眼,支唔道:“说起来……其实也没准儿,林大哥行踪不定,我想大概……快了吧。”
丁义凑上来微微一笑,“李兄,前几天,我听林明兄说起一件事,好象这些日子还要远走,暂时回不了南京。李兄,您要是有什么托付,我们可以转告给他。是这么回事,他盯准了一桩买卖,正在设一个局,弄得好了,就是三五条黄鱼的收成……嘿嘿,不过费些周折,要在上海、常州之间来回往返,当时,我还帮他出了几个主意,嘿嘿。”
“是吗?嗯……”李大脑袋沉吟了一阵。丁义眨巴眨巴眼睛,又凑上来,“李兄,您要是有什么活儿,需要兄弟出力帮衬的话……”
“咳,确实有桩买卖,”李大脑袋说:“本来我想同林兄一同携手,搞他一票,可惜总也见不着他。丁老弟,你要是有意,那咱们就联手做一回。这年月,就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不知道是……”
“这么着,你下午到李家店去,我那里还有一个朋友,咱们见了面再详谈。”
“好的,一言为定。”
李大脑袋说完就匆匆告辞了。跛脚龙对丁义说:“这事儿我看不行。你不知道,姓李的这人靠不住,林明虽然和他是多年的老朋友,可是尿不到一个壶里,他们俩从来都是互相猜忌,有时候还落井下石。若是真有好买卖,姓李的还会巴巴的跑到寺里来,给咱们送肥肉?”
“哼,我当然知道。跛脚龙,以后这种坑人害人的买卖,咱们绝对不做,我去是为了弄明白他葫芦里盛的什么药,知道了吗?”
“是是。我想……你也肯定不是为了跟他联手吃黑货。我知道,嘿嘿。”
下午,丁义骑了一辆自行车,赶往李家店。
天又阴了下来,乌云滚滚,西风嗖嗖,空气里添了几分凉意。起伏连绵的群山,远远望上去阴沉模糊,象和铅色的天空混在了一起。野外的农田里,有三三两两的老百姓在收割庄稼。
丁义戴了顶草帽,一阵猛蹬,等到了李家店村头的时候,细雨,从天空飘落下来。他匆匆赶到李大脑袋那座恢宏宽大的宅院里,雨越飘越密,身上的衬衫已经淋湿了。
在家丁的引导下,丁义进入李家客厅,李大脑袋“尚武”,宽大的客厅里除了象一般土豪那样摆着红木桌椅、名家山水中堂以外,还挂着几把古色古香的刀剑。有一个客人,正坐在雕花太师椅上,和李大脑袋说话。
这人约有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穿着一身普通农民装束,衣袖上还打着补丁,一副穷酸相,同八仙桌另一边穿着纺绸金边黑衫,豪华阔绰的李大脑袋形成了对比。这人是谁?
“来来,”李大脑袋站起身来,给丁义介绍:“这位是咱们的老朋友,阿扁老兄。”
阿扁?
丁义的脑子里“轰”的一声,阿扁不就是蝙蝠双侠里其中一个吗?那回在石山,已经打过一回交道了,把那个阿福给擒住,但是下毒的阿扁,自己却始终没见过面。
好啊,终于看见你了。丁义心里的兴奋,难以言表。这两个江湖骗子,他们手里有那一对宝贵的木箱子啊,盛放着日本鬼子《地质勘察分析报告》,其中一只箱子,已经被丁义给缴获了,另一只,毫无疑义,就在这个阿扁的手里。
在石山射雁庄外,那个阴暗的坟地洞穴里,通过审讯特务,丁义得知了木箱的秘密,回去研究半晌,把箱子用匕首给撬开,发现木箱果然有夹层,里边暗藏着一摞材料,正是那份勘察报告的索引和概略,但是主要内容,却一页也没有。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本来以为寻找这个神出鬼没的阿扁,大海捞针全凭运气,现在,竟然他就在眼前。丁义恨不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命令他将那只木箱子交出来!
阿扁满脸堆笑,从椅子上站起来,向丁义打招呼。
李大脑袋满面春风,继续介绍:“阿扁兄,这位也是我的朋友,鬼难拿,丁义老弟,做局子出身,哈哈,你们多亲多近。”
丁义堆起一脸笑容,上前拉住阿扁的手,亲热的摇晃,“哎呀,是阿扁兄,久闻大名,仰慕已久,怎么,另一位,阿福兄呢,他在哪里?丁某早想结识两位,只是未得机缘。哈哈。”
“嗯,鬼难拿……丁老弟,我也是闻名已久了,大家平时奔波乱世,行走江湖,的确是相见恨晚呀。阿福嘛,最近身体不好,他居家养病,出不来了。”
丁义心里说:那最好,若是阿福来了,认出自己的模样,反倒会有麻烦。你自己来了,正是天赐良机,好,不论你有什么买卖,我丁义一定奉陪,这回,对不起,你插翅也难飞了。
三个人都坐下来,家丁奉茶。丁义不慌不忙,慢慢啜着花茶,跟阿扁谈了些“江湖骗术”之类的闲话。一主二客,说起坑蒙拐骗之类的话题来,倒是有不少“共同语言”,谈资甚是热闹多彩。
两杯茶喝过,阿扁朝丁义微微一笑,“老弟,我跟李爷,正在商量一件事情,有一桩送上门来的黑市生意,摆在面前,用咱们的行话来说,叫做肥猪拱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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