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壮大声惊呼,“喂喂,先生……你要干吗?”嘴里大呼小叫着,身子赶紧往后躲,袁猴子一劈不中,翻身横踢,一脚便将彭壮踹倒在地。
彭壮本是个身体强壮,动作敏捷的汉子,在战场上也算是久经战阵,却被袁猴子一招给踹倒,心里怒火中烧,身子尚未爬起,一个扫堂腿踢出去,袁猴子象猴儿一样跃起来,直上直下,两脚踹向彭壮的脑袋。
彭壮大惊失色,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两招试过,便看出来袁猴子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易大江在他手下大败亏输,丢了性命,这家伙身形如风,刀法凌厉,没有花架子,却是招招致命。
亏得彭壮躲得快,脑袋才没被袁猴子两脚踩着,却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急切着,他使个“懒驴打滚”,想快点爬起身来,刀光闪闪,象一道闪电,那把柳叶刀又朝着自己劈过来。
彭壮身上没带武器,手忙脚乱,只能躲闪,一个大翻身,躲开了刀锋,间不容发间,第二刀又至,这回躲得慢了点,只觉得小腿一痛,柳叶刀的刀尖从彭壮腿上划过。
此时初秋,衣衫单薄,刀尖划过,裤管立刻剖成两片,腿上一痛,鲜血立时涌出。彭壮一咬牙,身子再滚,心想:今天只能拼了。
谁知道,袁猴子一刀击伤彭壮,并没有乘胜追击,鼻子里哼了一声,却飞身离去了。
彭壮抬头看去,那栋残破的房子后面,有野草摇动,似乎象有人从那里匆匆跑过,袁猴子三窜两跳,拿着柳叶刀追赶过去。
彭壮站起身来,咬牙瞪眼,呼呼喘气,刚才这一战,屈辱而又憋气,他恨不得再冲上去找袁猴子再打一场,但憋气归憋气,冒失却是使不得,他呸了一声,检查腿上的伤口,虽然不重,但血流不止,只好撕下身上的衣服,匆匆包扎。
从城里到城外,彭壮和袁猴子两次碰面,都是不明不白,而自己伤得也有些“冤枉”,他心里火往上冒,暗骂了几句,却也毫无办法,眼下特工队形势严峻,自己身上任务繁多,自然不能意气用事,对于败在袁猴子手下,只能自认倒霉。
腿上的伤,一剜一剜地痛,但彭壮是个刚强汉子,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坚持赶到了后水峪。
“他奶奶的,丢人到家了,”彭壮来到村后特工们租住的屋里,见到方江,第一句话便骂了出来,继而眼睛瞪大了,瞅着躺在炕上的方江,“老方,你怎么了?你……受伤了?”
看明白了方江的伤势,彭壮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语。陈槿走进屋来,端着一盆净水,给彭壮洗伤搽药,方江笑着对彭壮说:“你叹什么气,五尺高的汉子,哪能一点伤就打倒了。”
“我这点伤,当然毛球都不算。可是……惠姐动不了,你也动不了,老方,黄鼬狼专咬病鸭子,越是不应该受伤的人,偏偏越受伤……”
“那你说,谁是应该受伤的呢?”方江哈哈大笑起来。
听彭壮说完有关那几幅“传世名画”的事情,方江“嗯”了一声,默默在点燃一只烟,半倚在炕上,静静地沉思。在旁边收拾纱布绷带的陈槿吃惊地插嘴说:“我也听说过,那些画都是国宝,艺术价值、历史价值都非常高,那是咱们国家文明艺术的瑰宝啊,这些狗汉奸,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反正不是卖了,就是交给日本人。”彭壮恨恨地说。
陈槿面有忧色,“这两年,日本鬼子掠夺咱们的文物,已经有好多了,他们都用船运回日本,造成我国重大损失。前些日子,听说一尊传世千年的佛像,被日本鬼子偷运回国,就供奉在本州的一座佛寺里,唉……”
彭壮满肚子愤恨,坐在凳子上,又说起两遇袁猴子的事情来,这时候,陈榆、阿混都走进屋来,听他讲述被袁猴子打伤的经过,陈榆又不禁摩拳擦掌,在旁边跃跃欲试。
方江问道:“老彭,你等等,在花卉市场里,你遇到的那个老头,是什么样子,跌倒摔跤的经过,再仔细讲讲。”
彭壮回忆一番,对方江提出的问题,诸如老头的穿着特点,眼神神态,步履听觉之类,有些内容实在回答不上来,他摇了摇头,“咳,我当时也粗心了,只顾注意袁猴子。不过,那姓徐的老头,确实有点怪。”
“不只是怪,”方江摇头,“这里边有重要问题,你想,老板说他和袁猴子是一路,那袁猴子是特工总部的人,如果,咱们假定一下,那个徐老头,也是特工总部的人,而他又恰恰和特务们有矛盾,甚至,是个有良心的中国人,在帮助被追捕的年轻人逃跑,那,这个人对咱们的价值,可就不可估量了。”
“对呀,”彭壮拍了拍头,“惠姐曾经处心积虑,想打入特工总部……哎呀,我当时怎么没想到呢,对对对,老方,我猜,那个老徐头,肯定是看见年轻人逃跑的方向了,他是在骗袁猴子。”
大家听了,都兴奋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分析半天,越来越觉得这个姓徐的老头很可能是个有正义感的人,并且象方江说的那样,这里边“有戏”。
陈榆凑上来说:“那个袁猴子,坏事做绝,要我说,得找个机会,把他给宰了。”
“没错。”彭壮粗声粗气地说。
方江微笑着摇了摇头,把大柱给叫了过来,“大柱,你跑一趟,把曾教授给请过来,就说,我们有事,要同他商量。”
请曾老师,那无疑是同绘画有关了,彭壮咧开大嘴笑了,“我就说嘛,老方一定会有主意。惠姐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神机妙算,早就拿准了老方手里有锦囊妙计,这才派我来跑腿报信。”
阿混眼珠转了转,“方组长,你是不是想来个偷梁换柱?”
“对。”
一会功夫,曾老师老两口,都来了,小屋里热热闹闹,挤满了人,大家纷纷起身给老年人让座。曾老师坐到炕沿上,先问候方江的伤势,感慨地说:“你们都受苦了,不瞒你们说,听说小惠在城里受伤,我们俩老家伙,心疼得好几夜睡不着觉,可这有什么办法,国家有难,必赖壮士浴血冲锋,老百姓就指望你们了。”
方江握着曾老师的手,“曾先生,这回,要请你跟我们一道冲锋了。”
“是吗?若能尽力,不惜余生。”曾老师神情激动起来。
方江把彭壮带来的有关国画的消息,概略讲了一遍,曾老师一听便急了,从炕沿上站起来,“什么?这批画现身了?绝对不能落在日本人手里,老方,你不知道,《秋色饮马图》、《空山飞泉图》,那是千古名作,孤家善本啊,这两幅画问世以来,自宋以下,便被称为‘西番二绝’,画风兼蜀中与金陵派之长,那画技真是绵密如春蚕吐丝,气象萧疏,烟林清旷……老方,这些画断断不可有失。”
“曾老,这回请你出山,便有此意。我想,把这批画劫持下来,要动用一些手段,使敌人浑然不觉,咱们耍一个狸猫换太子……”
“噢,你是说,用假画,去把真的顶替出来?”
“对。这绘制假画的任务,只好请您偏劳了。”
“没有问题,”曾老师一口答应,马上又提出疑问:“老方,可咱们并不知道这些画到底有几张,具体都是什么呀。”
“那没关系,咱们可去和博物院的雷院长,问一问。”
“他肯说?”
“他当然不肯,不过咱们可以教育教育他。”方江扭头对陈榆说道:“你拿着刀子,去说服说服雷院长,估计他就肯了。”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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