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既是塞外出身,又在契丹中素有威望。朕委派至至胜州统掌一方,与朔方、府麟、大同诸地能互为掎角之势,你便可招抚契丹部族,避免无谓的厮杀。即便敌众执迷不悟,周围各地有重兵屯驻,相互救应......
如此以恩威并施、宽严相济之法,诸部招抚契丹降从。按朕想来,贤侄岂不是最合适的人选?日后累功转迁,朕自会遂了你的心愿。既然贤侄说要报效我朝,这大好的机会,不是就在眼前?”
听李天衢继而又侃侃言道,耶律倍面色犹疑、言语支吾,却也没有再推诿的借口...何况他也察觉到,虽然魏朝帝君笑吟吟的甚是和善,可一番言语下来,也让耶律倍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事已至此,刚才还口口声声都说遵从旨意,愿肝脑涂地,这个时候又怎能抗旨不遵?
耶律倍遂踌躇片刻,到底也只能狠狠的一咬牙,俯首躬身,而向李天衢回复道:
“这...臣谨遵圣旨,绝不辜负陛下重托.......”
这场宴会从表面上看来十分融洽,只不过耶律倍发觉李天衢隆重厚待,差不多也可说是表面功夫,实则也是在暗中施压,迫使他不得不遵从...既然领了圣旨,也只得走马上任,只安顿不过几日的功夫,耶律倍一众人等便又往振武军胜州的方向赶去,看上去仪仗风风光光,实则耶律倍此时心境便已有些忐忑不安......
...李天衢称呼耶律倍为贤侄,看似对他非常友善亲近,但也的确是当着面摆出副笑脸,实则背后则握着把尖刀...因为耶律倍即便文化修养极高,可是李天衢却很清楚对方私下那令人发指的癖好:
嗜饮人血,残虐侍女。
人性复杂,耶律倍的确有聪敏好学、知书达礼的一面,可是他另一面的秉性则是刻急好杀、极端暴戾。他时常要在姬妾的身上扎个洞吸吮鲜血,还会对奴婢侍妾动用火烤铁烙的刑罚,甚至还要挖出她们的眼睛,以满足他病态的嗜好......
正史中流亡后唐期间,明宗皇帝李嗣源便曾赐夏氏于耶律倍做侧妃,然而发现自己被许配给了一个吸血人魔之后,夏氏便差点被吓疯,哭爹喊娘的求情出家削发为尼,只盼着能够远离耶律倍。所幸因与宿将夏鲁奇同姓便归于其家,有权势倚仗,才得以保全性命逃离魔爪。
按史书记述,耶律倍就是从契丹出走,直至投奔中原之后这种病态的嗜好就变得愈发严重起来...那么无论他投奔的是后唐还是魏朝,如今私底下必然已是个吸血成性、喜好挖眼火灼女子的衣冠禽兽,秉性已然形成,也是无法改变的了。
所以别看耶律倍在公开场合谈吐举止得体、行为落落大方...按后世的说法,他就是个有权有势,身兼藏书家、阴阳学家、翻译家、汉学家、画家...等多层身份的高才之士,同时却也是个每次兽性发作,却都能免于法律制裁的变态连环杀人狂。
这也就是李天衢绝对不能容许耶律倍在中原安家的另外一个原因...否则如果任由他定居下来,去纳妾买婢,那么届时不知又有多少汉家女子要受耶律倍的虐待残害...而且这个人,以后也必然要除了。
所以即便魏朝正值强盛时期,并非似正史线中的后唐那般动荡不安,耶律倍更有可能有所顾虑,不会轻易的派遣亲信与他兄弟耶律德光密谋而意图不轨,可是李天衢就是要逼得他不得不反。
毕竟现在的耶律倍,心态就如同一只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他想在中原腹地定居,也免得与自己北面的同胞见面尴尬...可是李天衢表面对耶律倍给予优厚待遇,实则暗中潜移默化的不断施加压力。他只会越发的焦躁不安,那么也极有可能铤而走险......
而耶律倍一旦试图与他兄弟耶律德光重新联手,李天衢心说我正可以将计就计;就算耶律倍不会如原本的轨迹那般,打算做为内应协助契丹对中原不利,可是他恶性难改,早晚还是难逃一死。
既然耶律倍身为东丹国主,竟然弃国叛逃,南下投奔魏朝去了...由契丹于渤海故地设立的东丹国雪上加霜,局势变得更为混乱。魏朝当然不会错失良机,一路军旅自辽西锦州启程,便朝着东面的沈州治所乐郊(后世辽宁省沈阳市)杀去。
按史载所述,沈州由渤海国置,后废,契丹复置,太祖皇帝耶律阿保机迁檀、顺、蓟等州俘民于此,并修筑土城...所以此处州府也是汉人聚集的城郭,而且大部分百姓同样是被契丹强掳过来的。
有了卢文进鼓动辽西诸州汉儿军民举事易帜的前例,沈州当地并非出于己愿,而迁居至此的百姓虽然嘴上不说,心中自然已盼着中原王师能够早日杀来,将他们这些汉人从异族的统治下解救出来。
而沈州治所乐郊这座土城子,按耶律阿保机修筑完工也不过几年光景...城防设施远比中原的大城要塞简陋得多,城墙如若遭受密集的石弹轰击,本来便很容易碎裂坍塌。
是以方才第一轮猛攻,但一颗百斤来重斤重的石弹砸在城墙上,好似地动山摇的巨响声骤然响起,大片碎石与土块滑落下去,腾起一团团浓厚的黄烟...其中还夹杂着一些闪避不迭的士卒,也都惨嚎着坠入进滚滚尘埃当中......
眼见城关塌陷,被轰出了一处缺口,外面聚集的魏军行伍间欢呼声轰然响起。一队队掩住了口鼻的甲骑迅速驱使战马,势如飙风从步军同僚的身旁掠过,一排排锋刃雪亮的兵器高高扬在空中,直待冲撞进去,便要杀溃城墙另一侧的守军.....
本来对于沈州的契丹守军而言,如今这般形势便如飘荡在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那般岌岌可危。他们的国主耶律倍都已出逃去投奔南朝了,南京东平郡那边,也全凭大内相耶律觌烈、右次相耶律羽之尽可能地稳定时局。
然而东丹国自从设立伊始,便是内乱不断...眼下尚还有渤海末主大諲撰的兄弟大玄震(史载中记述为大某,实名不详,本文杜撰...)趁着契丹强行勒令民众南迁,以及耶律倍出逃之时突然发动兵变,挥军占领龙泉府忽汗城;
还有末主世子大光显,与渤海故时贵族烈周道、乌济显据鸭渌府,并发兵攻取位于后世北朝鲜咸镜道的南海府...如今单只是应付境内不愿接受契丹统治的渤海裔胄遗民,便已是焦头烂额,更何况眼下要抵抗的还是占据辽西地界,已是近在眼前的魏朝大军?
眼见大片的城墙崩塌,引得周围惊呼惨嚎声到处响起...把守沈州乐郊的契丹军主将下意识地后撤了数步,忿恨地咒骂了一声,可满面焦急之色已是溢于言表......
是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而死战到最后一刻?要是保命要紧,尽快脱逃出去?正当这契丹将领一时犹疑之时,却听见身后又有喧哗声大做...当他惊慌回头望去,就见城中那些本来受拘役驱使的汉儿、渤海人也已聚在一处,并纷纷抄起手中木棍、铁镐等家伙事,便朝着他们这些慌然失措的契丹部众这边冲杀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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