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o万?”窥屏的小警察惊骇道,“这么多钱?!”
余桑望着屏幕上闪着的转账金额,心中跑过一万匹草泥马。
景安不会真的想睡她吧……景安他不是性.冷淡么?
*
余桑第一次遇见景安,是在江中教学楼的天台上。那时她接到任务要24小时保护目标人物的儿子,需要以学生的身份卧.底江中。
但那时上头还未传被保护人景安的照片给她,她只得先看着男生宿舍,防止有什么突的情况。
她找了个光线好的角度,一手托着望远镜一手捧着碗泡面朝着对面的宿舍楼看,转头的瞬间倏然现天台的另一个角落,有个人在盯着自己。
她当时拿着望远镜看男生宿舍的样子像极了猥琐的变态,少年看到她,脸上不出意外地露出了一丝恐慌。
她接受过专业的训练,自然知道此刻如何随机应变。她将半碗泡面放在脚下,对着那个少年说,“喂,同学,你认识高二三班的景安么?”
她挥挥手中的望远镜,勾了勾唇,“对,你没想错,我看上他了。”
少年没有搭理她,好似自己说的话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面无表情,弯腰将小提琴放入盒里,而后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在靠近的一瞬,她看到了少年的胸卡,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
景安。
余桑从那会开始就以为,景安的脸上没有面无表情之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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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警,你怎么了?”小警察推了推她。她回过神,摇摇头,“没什么。”
“所以1o万是什么?”八卦的小警察兴趣盎然地追问。
余桑撑着水池,“你好像很闲?”
小警察扁扁嘴,嗤了一口气扭头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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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桑在医院趁着重感冒消极怠工了几天,一周后才迟迟出了院。
局里安排小警察来接余桑,接余桑的同时也传达局里高层的指示,“姐,赵局找你谈话,让你回去见他一面。”
她下意识地问:“老六呢?怎么这周都不见他。”从来,有棘手的案子,赵局就会找他们。
小警察摇摇头,没说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戴上口罩钻进了车里。一路上,车里的氛围极其微妙。余桑做了多年的一线刑警,感觉一向敏锐。她知道,这次领导找她谈话,一定是出了大事。
果然。
办公室门微敞,赵局凝肃地坐在转椅上,一手转着钢笔。他不安的时候,常会这么做。
这点,余桑很了解。
“怎么了?”
笔转了几圈在食指间缝停住,赵局靠着椅背,眼里满是红血丝,“老六出事了,昨晚尸体在后山被找到。”
“出事?”
“什么事?”
“生了什么?”
赵局抬眼,眼眶里转着微不可察的几滴泪。
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半响才挤出一点笑,“领导你在考验我?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她看赵局,指望着他能和自己一般挤出一点笑意来,但是他没有。他只是这么看余桑,两腮紧咬,忍着情绪。
他尽量平静地回,“可能是一年前同你在皇城卧.底时,身份被现,仇杀。”
她只感觉心脏被莫名的重物狠狠捶了一记,血液急地在她的体内四窜着。领导说的话忽远忽近,最后“嗡”的一声在她的耳边炸开。
她只到不久前,老六在电话里规划的人生。
他说,干完这一票,他就辞职。刑警、任务、案子……和他无关。
她两肋的怒气霎时窜上了头顶,“领导这不可能,老六他向来比我谨慎,他不可能会暴露的,他……”余桑扶着额头,不停地回忆着。“对了,2号,2号我们还联系过。”
“他的尸体在徐正那里,追悼会在9号。”赵局未抬头,手上的笔在食指拇指之间绕圈。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滞住,房间里静的只能听到墙壁上时针摆动的声音。
余桑不再说了,她攥着拳头不停地深呼吸。几秒后,她推门离开了赵局的办公室。
她从进组那天起,师傅就告诉她,她是个警察,是个需要时时刻刻伪装成别人的警察。
这种警察和其他刑警不一样,师傅说,这种警察先要学会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
余桑刚点上烟,徐正就脱了乳胶手套出来警告她,“余警,这里禁烟。”
她掐了烟进房间里看老六最后一眼,老六死相极其惨烈,全身被切成了三段,头部被殴打的几乎难以辨认形状。
“被钝器打伤而后被闸机切成三段。”徐正拿起烧杯喝了一口蒸馏水,不带任何感情地陈述着。他坐在桌角,目光在老六的尸体和余桑之间逡巡着。
“怎么?”余桑手指捻开老六的尸检报告。
“我在想你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徐正说,“你解剖起来,可比六哥麻烦多了。”
余桑扭头盯着徐正看,那双媚人的狐狸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要不我俩晚上一起喝一杯?”
“别了”徐正脱了白袍,“我有约会。”他带着报告,像完成任务进入待机状态的机器人一般笔直挺立地走出了门。
余桑立在老六的尸体前,等停尸间只剩她一人的时候,她的泪不知怎么就掉了下来。老六的脸被白炽灯光笼着,狰狞的嘴角扯开,里面蒸腾出腐烂的气味。
这个气味一直挤在余桑的鼻腔里挥散不掉,即便余桑已经喝了整整一瓶白酒,却还能闻到老六尸体的味道。
她坐车回家,用酒精洗了很久的手,放在水池边的手机亮了一下,是上头来的消息。
之前会所的案子,犯人将一批毒品塞到了三个据点6o4房间里的某个人身上,以致于犯人虽然抓到,但是却迟迟没有证据可以立案。
上面的意思,让余桑负责第一个据点在场人的检查。
余桑靠着墙想了一会,想到了景安的那条短信。
*
景安被门铃声叫醒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天还是灰蒙蒙的一片。他本不想开门,可没曾想外面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响。
他打了个电话问前台,前台支支吾吾很久才小心翼翼地回:“景先生,那个小姐说,她是你点的咯咯咯。”
见景安没有回答,前台憋了一个字:“鸡。”
……
景安干咳了两声挂了前台的电话,开门,门口站着一个带着黑棒球帽的女人。她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脸上挂着精致的妆。
“叮咚。”她竖起一根指头,妖冶地朝景安笑了笑,“景先生,我到了。”
景安冷冷地望着她,一会,关了门。余桑冲到门沿边抵着,红唇对着他轻轻翕动:“钱都给了,不做么?”
她在窥察着景安,他胸口半敞开,隐隐绰绰地露出胸肌。没想到六年了,这小子身材还……等等,余桑打断自己的思路,她是在查案子,想什么呢。
“哦,对了。”她伸出一只手,“景先生你好,上次忘记自我介绍了,叫我桑桑就好。”
景安没接过她的手,神情漠然。
“可以带狗么?”她凑近景安,歪头问道。
“不可以。”景安终于开口。
余桑可怜巴巴地蹲下,摸着二毛的狗头,抬高声音,“二毛你在外面等妈妈,妈妈进去做个爱就出来哦。”她作势抹了抹眼角,偏头看了眼景安的下半身。
搂住狗子的脖子,“二毛你要坚强,妈妈应该很快就出来了。”
“很快……”
景安的脑门上压过一排黑线。
不一会,走廊上多了几个出门的住客,他们显然听到了余桑的话,窃笑着走向电梯。
余桑吸了吸鼻子,“二毛,坚强。”
景安终于忍不住情绪,“你们,进来。”
余桑一秒恢复微笑,牵着狗钻进了景安的房间。
景安是来江里参加9号的小提琴演奏会,这几日便一直住在这家酒店。按理说,他的嫌疑应该最小。余桑低头对着二毛说了句:“去闻闻。”而后撒开狗绳。
景安坐在房间的沙上,开了音响。音响放着帕格尼尼的乐曲,余桑记得,这是景安最擅长的一。
她来,自然带着私心。很可惜,景安似乎不记得她了。
“景先生。”她脱了羽绒服,里面是那日在会所里穿的黑裙。景安倒了半杯酒,一直沉默着。
许久,他走到余桑的面前,余桑倚着沙边角,挑着眉望他。他和从前未有多少变化,还是载着满满的少年气,那张脸,依旧俊逸非常。
他半蹲在余桑的面前,鼻腔里呼出的气息愈的急促。余桑下意识靠近了他一些,她便再闻不到老六尸体的腐烂味,再也记不得老六已经惨死。她眼帘微颤,指腹覆上景安的下颌。
她原本以为,今晚会很难熬。也许做一次,就熬过去了。
“景安。”她伏在景安耳边喃喃,湿漉的呼吸粘附在景安的耳根。他们六年没见了,这个名字喊起来,居然有些陌生。她纤细的手指一路向下,从下颌滑至锁骨。
景安喉结上下滚动着,望着她的眸子多了些许的情绪。他的手揽上余桑腰,下一秒又松开,偏头拿开余桑的手。
余桑错愕地抬头,她现景安还在凝睇着自己,眼里波澜未动。
她漫散而开的思维又聚拢了一点。
末了,他突然讥诮地笑了一声,唇角极淡地勾了勾,
“余小姐,你干这行这么久,怎么还这么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