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邓将军牵着踢云乌骓马进了王宫,直接来到了郑康公的妻子邓夫人的宫院。
“见过夫人!”邓将军笑着向自己的亲姐姐施礼道。
邓夫人挥手把侍者都打了出去。
“起来吧,立功,又有什么事儿吗?”邓夫人轻轻拿起一块糕点,慢慢咬了一口,细细地咀嚼着。
邓将军原来叫邓立功,他往前凑了凑,拿起一块糕点放进自己口中,笑着说:“好吃好吃!还是宫里的东西好吃。”
“猪心一眼子——就知道吃,自从君上赐给你立功的名字,还没有见过你有麦籽儿一样大的功劳呢!”邓夫人一边将糕点往邓立功手边推了推,一边说道。
邓立功将糕点咽了下去,得意洋洋地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刚才得了一匹好马,相马的说是叫什么踢云乌骓马,我不太懂,反正是难得一见的千里马。”
邓夫人一听,立即来了兴致,“真的吗?可别又把话说前面,事儿还没有办。”
“呵呵!”邓立功挠着头,“谁说不是呢,姐,您教育我不知已经多少次了,我不能总不长脑子吧。现在那匹马就在院子里,要不,你去看看?”
“啪!”邓夫人高兴地拍起了手,兴高采烈地说道:“这是你长这么大,第一次办这么敞亮的事儿。”邓夫人转而一想,严肃地问道:“该不会是你巧取豪夺的吧?要知道,如果真是名马,说不准也是惹祸的马。大凡名马,它的主人非富即贵,来头也都不小。君上虽为一国之君,但如今郑国国势衰微,已经大不如从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哎呀哎呀!”邓立功显得不耐烦了,“在家听爹娘的唠叨,好不容易到了这儿,你又是一顿唠叨。要知道是这,这马我就不牵来给你过目,直接献给君上了。”
“放肆!”邓夫人脸一沉,斥责道:“你这个五大三粗的莽夫,知道什么?你以为你姐姐现在在后宫是安如磐石吗?我虽然得到君上的宠幸多一些,其他夫人又何尝不嫉妒呢?我们得保证做事万无一失,要知道‘针眼儿大的窟窿能钻进斗大的风’,如果我们稍有差池,被别人攥住了把柄,我就完了。你姐姐我完了,邓家的荣华富贵还会有吗?”
邓立功低着头,本来还满腹牢骚,这时渐渐没有了。
邓夫人的声腔渐渐缓和了下来,“所以,我不得不小心。这后宫的斗争,不比战场上轻松多少。要知道,人心的争斗,更让人劳累和恐惧。”邓夫人见邓立功低头不语,轻轻问道:“老实说吧,马是怎么来的。”
邓立功抬头,笑嘻嘻地看着邓夫人,“果然什么事儿也瞒不住姐姐。那马是我刚才从禄广客栈搜出来的,本来想把马的主人抓住找个罪名关到大牢里,谁知道这两个小子武功还真是了得,我和县衙的司马徐骥领了卫士和衙役,费了好大劲儿,才抓住一个,另一个翻墙逃跑了。”
“唉!”邓夫人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办事不会让人完全放心。”
邓立功解释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两个人都是外地人,我说君上已经下了旨意,宫中的马被盗了,是以盗马的罪名去抓他们的。”
“什么?”邓夫人诧异地瞪大了双眼,禁不住站了起来,指着邓立功,“你居然敢假传旨意,你不要命了吗?”
邓立功看到邓夫人的神情,感觉事情不太妙,忙推卸责任道:“这又不是我的主意。”
邓夫人一听,立即警觉道:“谁的主意?”
邓立功低着头说道:“是应如璋大夫家里的管事洪吉找到我,告诉了我乌骓马的事,而且说是应如璋的主意。我一听,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答应了。不管怎么样,人也抓了,马也牵来了。”
邓夫人沉思了一会儿,轻轻说道:“你赶紧回去吧,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君上马上就会来的。”
邓立功疑惑地看着邓夫人,“姐姐什么时候学会神机妙算了。”
“你赶紧走吧,如果君上问起,你就往应如璋身上推,咬死了,千万别松口。剩下的事儿我来处理。”邓夫人慢慢坐了下来,从容不迫地说。
邓立功赶紧离开了。果然,邓立功刚离开一会儿,郑康公就来了。
看到满脸喜悦的郑康公,邓夫人行礼后,开门见山地说道:“陛下外出狩猎时,应如璋大夫派人送来一匹千里马,如今正栓在后院中。陛下如有雅兴,可以前去一观。”
郑康公兴奋地搓着手,“这个应如璋,总是想着寡人,实在是忠心耿耿啊!走吧,我们同去看看。”说着,郑康公转身朝外走去。邓夫人赶紧跟了上来。
来到后院,郑康公喜形于色,高兴地拍手道:“这是匹踢云乌骓马啊!难得一见的好马啊!俗话说‘千金易得,良将难求”,这好马就如同良将一般,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邓夫人在旁边道:“陛下喜欢,那就最好不过了。”
郑康公不经意地问道:“这匹马是怎么得到的?”
邓夫人一听,觉得有些措手不及,因为郑康公平时很少问东问西的,她只好说道:“详细的,臣妾也不太清楚,这事是邓立功和应如璋办的,陛下可把此二人叫来,问问就清楚了。”
“哈哈!”郑康公目不转睛地看着乌骓马,笑着说:“不用了,立功是你的弟弟,应大夫做事一向老成持重,寡人都信得过。他们知道寡人喜欢千里马,不知道费了多大劲儿才弄到这匹乌骓马,寡人真该好好赏赐赏赐他们,不然,简直寒了忠臣良将的心。”
邓夫人施礼道:“我邓家世受国恩,报答乃是应该的,陛下的赏赐还是留给那些在沙场上保家卫国的将士吧。”
听到这话,郑康公立即不悦起来,“你果然秀外慧中啊,只是,我郑国哪里还有什么疆土可守?只怕不知什么时候,寡人就成了亡国之君啊!”
“呸!呸!呸!”邓夫人连啐了几口,忙劝解道:“俗话说‘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陛下宵衣旰食,日理万机,举国上下,有目共睹,只是,忧虑过多,就会过犹不及。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强弱也是天下常事。何况,‘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是经常有的事,陛下应该放宽心,凡事尽力而为就行了。”
郑康公听到邓夫人这样说,哈哈大笑了起来,“还是你深明大义,不像那些臣子,整天就会说什么商纣啊,什么夏桀啊,好像我弄什么炮烙,把人当马骑了一样,真是快把寡人气死了。”
邓夫人不屑道:“有的大臣,就像一些医生一样,‘好治不病以为功’,见了谁都说有病,以显示他医术的高明。实际上,不过是为了沽名钓誉,可偏偏又要装作淡泊名利的样子,好像荣华富贵都是浮云一般,提起钱财,都说是粪土,可是谁也不舍得将这粪土扔给天下衣不避寒食不果腹的穷苦百姓,简直就是十足的伪君子。”
“哈哈哈!”郑康公禁不住拍起手来,“半空中点灯——高明!说得太对了,太精辟了!真应该把这些话都写到朝堂上,让这些标榜忠孝的大臣每次上朝的时候都看看。”
这时,卫士禀报,应如璋觐见。郑康公冷笑了一下,“让他进来吧。”
应如璋见到郑康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朗声道:“臣罪该万死!”
郑康公简直一头雾水,忙搀扶他起来,疑问道:“你送给寡人千里马,寡人正要赏赐你呢?怎么会有罪呢?”
应如璋低着头,手持玉笏,弯腰道:“臣正要为此事请罪。陛下有匹踢云乌骓马,不料昨日被盗,昨日乃是臣当值,此罪一也;因陛下在外狩猎,臣恐陛下分心,故擅作主张,请示了太后,未禀告陛下,此罪二也;臣与邓立功将军、新郑司马徐骥经过将近一天明察暗访,终于在都城禄广客栈,以陛下名义,将盗马贼抓获,将乌骓马追回,此罪三也。臣犯下滔天大罪,故来请罪。”说着,应如璋又要跪下去。郑康公赶紧拉住他,大惑不解地看着邓夫人,弄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邓夫人看了看应如璋,不由得佩服起他的老谋深算,然后朝郑康公点了点头。
郑康公愣了一下,忙笑着说道:“爱卿此话严重了。平白无故,哪里就列出什么一二三条罪,以我看,倒是一二三条功劳才是。天下最让人高兴的事,莫过于失而复得,乌骓马失而复得,这是最让寡人开心的,寡人奖赏还来不及呢!”
应如璋郑重地说:“因我失之,因我得之,何功之有?陛下既已回宫,那盗马贼如何处置呢?”
郑康公心里骂道:“哪里有什么盗马贼?你个老狐狸,又想把罪名加到我的身上吗?”想到这儿,郑康公朗声道:“这件事就由爱卿全权办理吧。”
应如璋领旨出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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