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获的伤口,堪称触目惊心,即便刘德景早有心理准备,却也不得不大吃一惊。
他的身上,和其他人一样,也是不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伤痕,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的胸口与腹部的中央,竟然有着一道狰狞且奇异的伤口,才成为了致命之处。
这道伤口,完全贯穿了苏获的身体,边缘处更是如同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一般,并不光滑,使得他的肉体压根就无法自愈。现在唯一做的紧急处理,就是用纱布将他的身体彻底给裹住,强行压迫着血液不至于快速渗出。但这样的方法,显然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只是拖着命而已。
刘德景打开纱布之后,看到如此严重的创伤,眉头也是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苏获的伤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复杂,绝不是他这样的半吊子门外汉所能处理的。这个时候,他只有那么想念张仲景了,医师的伟大,不就是只有在病患的面前,才能凸显出来吗?
显然也是察觉到了刘德景的无措,苏获嘴角微微一挑,轻声道:“头儿……别看了……生死……自有天命……我……当了……一辈子……小人……死…得…像个…英雄……也不错……”
“别说了。”刘德景也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情,立刻制止道。
可苏获,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继续喃喃着:“只可惜……你…和大哥……绝不是……凡俗之物……不能跟着……你们……打天下……不甘……不甘心啊……”
“别说了。”
“帮……帮我给……大哥……说……我……不?后?悔!”
“别说了!!苏获!!”刘德景几乎快失控地咆哮了一声,吓得几人顿时一惊。只见他一把抓住苏获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含着泪怒喝道,“给我撑住!!明白吗!!我发誓一定会把你救活!!不管用什么方法!!你特么是我第一个部下!!就给我听清楚!!不准放弃!!否则我宰了你!!”
听到了刘德景的骂声,苏获猛地一颤,又勉强地将眼皮睁开了一条缝,看着刘德景,咬着牙,点了点头。他的眼缝之中,同样有着光芒闪动。
见苏获这样的反应,刘德景长出了一口气,一把放开了他的衣服,重重地坐在了地上。他仔细地看着苏获的伤势,严肃地朝其他人说了一声:“你们出去,帮我看好门口。黄河、黄海,你们去准备一些干净的开水和布来,秦晋、陈真、张津,接下来我不许任何人进来打扰,听清楚了,任何人!有违令者,斩!”
黄河与黄海没有任何疑义,立刻转身出去了。反倒是秦晋三人,面面相觑,然后一脸迟疑的问道:“可是头儿,如果那几个玄武山的人来找茬……”
“一样杀之!”刘德景的语气,冰冷的几乎不像是他自己,“怎么,你们木耳村的战士,难道还怕了玄武山的家伙了?”
“谁,谁怕他们了!!”三人顿时叫了起来,立刻转身也走了出去。而蔡邕则是看了刘德景一眼,最后一个离开了帐篷。此时,这个空间之中,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经过了这一个插曲,刘德景的情绪快速恢复了平静。他一脸冷漠的观察了片刻之后,又思考了一阵,终于开口说道:“苏获,你的武学修为,到了什么程度?”
苏获闻言微微一抖,似乎并不知道刘德景为何会问这个。但是此刻的他,已经对眼前这个男子充满了绝对的信赖感,结结巴巴地说道:“蕴身……圆满……凝神……小成……”
“小成?”刘德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只是初窥凝神境界而已,没想到还超出了我的想象。那看来,至少希望又多了一分。”
说着,他端坐在苏获面前,正声道:“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局面,显然你自己也有所了解,我也不骗你了。你的伤,或许除了扁鹊再世,医仙下凡,寻常办法根本无计可施。要想活命,必须冒险,甚至于要赌上性命,你可明白?”
“头儿……你……有办法……?”听到刘德景如此一说,原本已经放弃了的苏获,突然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般,轻声道。
“有,但不一定能成功。”刘德景点了点头,“我两年前曾经遭遇过和你一般严重,或者说更加严重的创伤。最后就是靠这个办法救了一命,而且得到了大造化。当然你的情况和我不同,所以我也不敢打包票。”
苏获微微地点了点头,问道:“头儿……几成……把握?”
刘德景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地说道:“二……不,三成。”
“三……成?哈……哈哈……”苏获突然笑了起来。他已经没有力气发出这样的声音,只是嗓子里面干笑出了几声而已,“我……本已死了……竟然……还有……三成……头儿……动手吧……”
“好!苏获,记住,不管经历了什么,你一定要听从我的指示,一定要坚持住!!任何方式,最后能救你的不是方法,而是你的意志,求生的意志!!”
“嗯。”苏获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但那坚定的意志,却已经明显地传达了过来。
看到他做好了准备,刘德景也盘坐在他身旁,从怀中掏出了仅剩的最后一颗化清散,塞进了苏获的口中。右手则直接搭在了他的右腕之上,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心念一动,刘德景的内丹极不情愿地蠕动了起来,将一股又一股真气放出,顺着他的经脉缓慢地移动着。荧红色的真气在他体内快速涌现,绕行于经脉之中,润泽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逐渐变得庞大,变得稳定,而颜色,也在逐渐变得淡化。
这是刘德景刻意而为之,毕竟他的真气太过霸道,即便是左慈都觉得颇为棘手,若是一般人碰到,即便不说立时灰飞烟灭,也会感觉如同遭受狱火焚烧之苦,根本是无法忍受的。真气在刘德景的体内运行两个周天之后,颜色已经淡化到了可以做到的极致,只剩下了淡淡的一层微粉色。
“差不多了。”刘德景心中默念了一句,心念再一转动,那淡粉色的真气便顺从地随着他的手指,滑入到苏获的手腕之中,进入到经脉里。
“唔~!”仅是初一接触,苏获的身体便猛地一震,喉咙里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鸣。可他立刻便强行忍住了,因为他明白,这痛楚的出现,便是刘德景所说治疗的开始。
虽说刘德景的提示让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面对到这痛楚的时候,他还是不禁感慨,自己太天真了。虽然不知道刘德景到底做了什么,但是那一股热泉涌入体内,就如同岩浆奔腾一般,没过一处,都烧得他的肢体痛苦不已。这种深入到骨髓的灼烧感,并非皮毛之伤,痛得抓心,却又无从减缓。苏获的身体在这样的煎熬之中止不住地颤抖着,但依旧感觉得到,他在尽着自己最大的力量,控制着身体,忍受着痛苦,迫使自己不至于失控。
感受到了苏获的状态,刘德景也是赞许地点了点头。他的苦,他又何尝不知道。这真气噬身,原本就是一招堪称逆天改命的禁术,能成功的不足十之一二。而刘德景之所以敢说三成机会,那是因为有着左慈化清散辅助的缘故。
人与人构造不同,血脉不同,真气的类别自然也是千差万别。别人的气,除非是在极其极端的情况之下,否则对于任何一个习武之人来说,都是堪称剧毒。这样的东西,一旦进入体内,若是没有适当的控制,简直就像是狼入羊群,要不了多久,便会致命。而要以气疗伤,除非是那些天赋异禀,拥有特殊体质的人,否则几乎是不可能的,刘德景自然也做不到。
因此他现在做的,并非是疗伤,而是强迫进化。苏获的状况极其糟糕,外力治疗只能作用于浅表,而无法彻底修复他的身体。因此除了让他的肌体重新获得新生,顶替掉原本的肉体之外,没有其他办法。而这本来是需要长久的时间来缓慢改变的,可现在没有选择,只能强行迫使它进行主动进化。
刘德景的真气,缓慢地在苏获的经脉之中移动,没过一处,淡粉色的真气都会顺着细小的脉络进入到苏获的肌体,强行刺激,压榨,锤炼他的身体。这种画面,看起来似乎算不得什么,但实际上,作为承受者的苏获,每时每刻都如同被岩浆灼烧着神经,灼烧着细胞一般,钻心的疼,无法忍耐的疼。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这样的状况坚持不了半刻,他估计就要崩溃了。然而在这剧痛之中,却一直不时有着一股清凉之意,若有若无地出现,让他的心神始终控制在崩溃的临界点前,这自然就是化清散的功劳。
化清散既然能够称作仙药,当然不会只是像它的样子一般,只配当治疗伤口的糖豆。这种药物,乃是左慈集万千精华于一体,花了极大的心力与时间炼制而成的东西,比起药物,不如说更像是生命的结晶更加透彻。若是知道刘德景将它用在了凡人的身上,左慈估计不得被气得个半死。
刘德景的真气,顺着经脉的细络进入到苏获的身体之中,将脆弱的肌体熔断炼化,所有不堪留下的东西,尽皆毁灭,几乎只留下了原始的神经与纤维组织,以及一粒粒洁白如雪的小颗粒。这样的过程极其复杂痛苦,不仅仅是苏获要承受着强烈的刺激,就算是刘德景,也必须彻底凝住心神,控制着真气的行为,否则稍有差池,便会是致命性的灾难。
“嗯?”刘德景察觉到了苏获体内的一些变化,不经意地哼了一声,随即又收回了心神,继续他手中的工作。
在他炼化肌体的同时,一股又一股翠绿色的气体出现在那裸露的神经组织之上,快速修复着苏获的身体。生命结晶此刻展现出了它强大的力量,在蓬勃的生命力辅助之下,那被打磨过的肌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新生的肌体,很明显比起原有的肌体而言,更加坚韧,更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
治疗的第一个阶段,就是在不断重复着这么一个步骤,直到苏获全身都被锤炼重生过一遍为止。虽然说起来很久,但事实上,这样的强迫锤炼,是在以一个相对匀速的状况进行着。只有整个身体彻底锤打过一遍之后,才能进行下一个步骤。
苏获的头上,早已是大汗淋漓,面容也早因为剧痛而变得扭曲。但是那身体的改变,是他能够明显察觉到的,因此他此刻的心情,真的用那句话来形容再为贴切不过,痛并快乐着。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转眼大半个时辰过去了,眼看着苏获身体的各部分都已经处理完毕,刘德景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走到这个地步,整个过程已经过去了一半,可以说,他最困难的一个阶段结束了。而接下来,便是强行打通经脉,开辟气海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则要看苏获的运气,就不是他能够解决的。如果气海开辟失败,那新生的肌体得不到充分的真气滋润蕴养,便会快速衰竭,只有死路一条。
“苏获,准备,蕴气,凝神,化行周天……”刘德景深吸了一口气,再度把精神凝聚到真气之上,口中指示道。
而苏获闻言也明白进入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也是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将体内的真气尽数催动了起来。两股真气在他体内快速交汇,混合在了一起。这样的画面是极为罕见的,真气天生具有排他性和吞噬性,要想默契地交合在一起,绝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除非双方有着绝对的信任感,否则凝神境界之所以叫凝神,就是因为真气上会被赋予持有者的神智反应。稍微的疑惑和犹豫,都会导致它们厮杀个没完没了。
此刻的两人,自然是不存在这种问题。毫无阻碍地,刘德景淡粉色的真气与苏获的无色真气快速交合,形成了一股全新的力量。这股真气,聚集在苏获的膻中穴处,气势磅礴,随时准备行动。
感受到一切准备就绪,刘德景低喝了一声:“好,准备,抱元守一,冲击气……”
可这话还没有说完,刘德景突然停住了说话,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完全不曾想到的变故突然而至,打得他措手不及。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苏获已经痊愈了的胸口,也就是膻中穴下方,那个曾经遭受过诡异伤口的地方,此时竟然再度出现了裂痕。而且这个裂痕还在以相当快速的状况向四周扩散,看起来极其恐怖。
“唔!!”裂痕的出现,很明显带来了剧烈的痛楚,原本已经习惯了刘德景炼体的苏获,竟然此时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翻动了起来,显然对于这样的痛苦根本难以承受。
情况紧迫之下,刘德景当机立断,切断了与苏获真气相交合的状况,迅速催动着他真气下移,打断强行压制住伤口的恶化。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必须先控制住局面,方才有思考的空间。
然而当他的真气真的接触到这伤口的时候,传回来的感触直接让他大惊失色,差点失去了对真气的控制力。
这……怎么会是这样!!
不好意思,今天烧纸,又在想新书,这个练笔估计也快到一个段落了,所以差点忘记更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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