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上將閣下,前方發現生還者,請指示。”一名人族士兵向一名騎著白馬,全身穿著白色金邊赤龍紋鎧甲的人報告著。
“哦?還有生還者?”那名上將脸上很好奇语气却少了点惊讶,“居然能在獸人大軍壓境時還能够生存下來,嗯!走,去看看是什麽樣的人。”说着便让那名士兵带路。
“報告長官,這名男孩是在前面的獸人尸骨堆里發現的,發現時已經昏迷,全身鮮血,但還有呼吸,傷勢並不嚴重!”當那名上將跟着引路的士兵走到他所報告的地方時,另一名士兵抱著一名男孩走了過來向上將如是報告道。
“哦~?幸存者就是這名孩子吗?他是怎麼活下來的呢?真是神奇啊!”上将看着这名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男孩说道。話语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語氣里卻隐约透露出一股早知如此的感覺。
上將驱使着馬走到士兵旁,并示意士兵把男孩交給他。士兵不敢怠慢,迅地把男孩交给上将。
接過男孩后,上将坐在马背上把男孩抱在怀里,仔细地盯着他那略显稚嫩的脸看了一会儿后,才輕輕搖晃男孩的身躯,嘴裡用溫柔的聲音叫道:“喂,喂,醒醒,沒事吧?醒醒!”
“嗚~~~~”男孩慢慢轉醒,半睜著眼睛,看到一個身穿华丽鎧甲的人在呼喚自己,虛弱地問道:“這是哪?我……死了嗎?”
“沒事,你還活著,我們是路过的人族先遣軍,我是第一騎士軍和第一煉金術師團的總統領,太史煌晨上將。能告诉我這裡發生了什麽事?怎麼会有部落的兽人联合军?”煌晨见男孩醒了,先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询问起之前的情况。
男孩一聽到獸人大軍,馬上回過神,神智也馬上清醒了,忙問道:“獸人大軍怎麼樣了?”
“我们已经把他们的大部队消灭了。”煌晨輕描淡寫的說。
男孩——血河?鎩羽?滅掙扎著起來,環顧四周,的確,已經沒有一個獸人了。
看見男孩發呆,煌晨再一次問道:“這裡發生了什麽事?”
滅沒有回答煌晨,他只是呆呆地看著远处山丘上那座曾經祥和的村莊——如今卻只能用廢墟來形容的家,那裡在不久前還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家人,但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煌晨見沒有回應,便开始尋找別的問題:“你叫什麼名字?”
依然像沒聽到一樣,滅沉默着,現在的他觉得連開口說話都是一種背叛。在此時此地,滅只能保持沉默,就像死者一樣,沉默……
對於滅來說,沉默是他對自己的族人唯一的追悼。不可能風光大葬,即使生前是多么偉大的戰士,但此時都化爲了尘埃,剩下的只有自己這個細微的生命,一個沒有能力的細微生命。所以,滅只能用最接近他們的狀態——沉默,來追悼他們。
煌晨看著男孩那了无生气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现在再問也只是白費功夫,於是他找來一個士兵,吩咐道:“今天就先走到這裡吧,與這麼多獸人戰鬥,我想大家都累了,就在前面紮營吧!”
士兵應了聲是,然後就去宣佈命令了。煌晨見士兵們馬上按命令行動起來,于是让男孩坐在马上,自己则下地牵着马,向最先搭建起來的帥營走去,邊走邊說:“我看你也累了,被獸人的殘暴嚇得不輕吧?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看到自己的村庄被兽人大军残害的你,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的吧?很遗憾,除了你,我们没有找到任何其他的幸存者。不过放心吧,這裡的軍營很安全,今晚你先休息好,其他的事情等到了明天再說吧!”煌晨不知道这些算不算安慰的话,但是他认为,这种情况先安抚一下应该不会有错。
軍營很快就建好了,隨軍廚師正忙著自己的工作,煌晨交代好工作后,便來到了滅的帳篷,由於“親眼看見自己親人被殺的慘痛經歷”的原因,煌晨特別吩咐士兵为滅单独準備了一個營寨,好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精神好點了嗎?”等一切安顿好之后,煌晨儘自己最大的努力来表現出親和的表情,一边掀起门帘走進滅的帳篷一边问道。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一進來所看到的的景象跟想象中不同,滅没有坐在床上呆,而是静静地站立著。“看來好很多了嘛!”煌晨鬆了口氣,慢慢地走向滅。
“謝謝……”沒有說清楚感謝什麽,滅只是稍微看了下门口,轻轻地對煌晨說出這句話之后,又把脸转到一边去了。
是謝我救了他還是謝我幫他報仇呢?應該是後者吧?煌晨快斷定着,然後笑呵呵地對滅說:“沒什麽,大家都是人类,這是我應該做的。”
“人类……吗?原來我還有這麼個身份啊……”虽然从侧脸看不清表情,但在煌晨听来,灭的語氣帶著點自嘲。“可是我連作為人類生存的依靠都消失了,我還能作為一個人類而存在嗎?”說著,灭的嘴邊出現了一絲笑容,但看起來却给人一种悲傷的感觉。
也許是想起了这里并不只是自己一個人,滅停止了下意识的自嘲,转而抬頭看向煌晨,問道:“有什麽事嗎?”他的語氣里不帶任何感情,就猶如死者一般。
煌晨面帶微笑,硬是擠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语气溫柔地對滅說道:“今天見面的时候太唐突了,我還沒机会好好地跟你說過話呢!”煌晨很隨意地在滅的旁邊找了个位置坐下,繼續說道,“可以的話,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以後稱呼你也比較方便。”
“名字嗎?對於我來說,這東西已經失去了它的意義,所以……我已經把它忘了。”滅如此說道。他没有跟着坐下,只是视线保持在煌晨的身上而已。
“這樣嗎?呵呵,那麼,”煌晨先是干笑一声,然后装作想了想,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要不你就來我這吧,我想现在你應該沒有能回去的地方了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到我家去住,我會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樣對待你的。”
“家這種東西……”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灭的眼睛又变得黯淡失神。
“不用急著回答,我知道这个决定会很艰难,我只是希望你有个安心成长的地方,你可以考慮一個晚上。我們的远征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明天就會動身回去都,你可以在明早告诉我答案。”煌晨打斷了滅的話,“好了,你也累了,今天經歷了那種事,能活下來已經不錯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說完,不等滅回應,煌晨就走出了帳篷。
出了帳篷后,煌晨徑直回到自己的帳篷,然後叫來了一名亲兵,把一份情報交給他后對他說:“你設法讓那男孩看到這份情報上的內容,記住,尽量不要讓他察覺到是故意讓他看到的。好,去吧。”
“是!”亲兵領命后便出了帳篷。
“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十二万大军,血河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是肯定被灭的,不过能有如此战果也是相当惊人,可惜了。不过我能得到一名孩子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收获了。”煌晨在亲兵走後,以不讓人聽見的聲音低語到,“存在的理由吗?不论你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所以,请把你的力量借給我吧!血河的孩子!”
当天晚上,滅一个人坐在帳篷中,思考着煌晨给他的建议,虽然事到如今要一个人苟且着活下去让他认为是背叛的行为,但是现在冷静下来的他想起了父亲他们最后的嘱托,自己就这样死去,其实也是一种背叛,而且是更大的背叛。
灭感觉到心中思绪一片混乱,心绪不宁的他決定到外面去走走。帐篷外面就是营地,很安靜,也很冷清,只有一兩個巡邏的衛兵来回走动。晚上的冷风让人寒,只有帳篷外的火把讓人能感覺到一絲暖意。天空一片澄澈,今天晚上是新月夜。沒有月亮的天空居然也能够這麼明亮,實在是有点出乎意料。能够清楚的看到那閃耀著光芒的星海,究竟有多少顆星星,没有人能够數清楚。
滅來到營寨邊緣的一塊空地上,就這樣抱膝坐在地上,抬頭看著那滿天的星星,露出了淒涼的笑容:“吶,爸,我应该怎么做才好?我还沒有完成你和万仞叔叔交代的任务,追兵我挡住了,却没能继续守护我们血河的未来。有那么一瞬间,好吧,我承认,直到刚才为止,我心中想到的是舍弃‘铩羽’的使命,舍弃你们交与我的一切。”他右手抬了起來,手中緊握著某樣東西,那是在來的路上撿到的,“但是,爸,我終於明白‘鎩羽’的意義了,所以我現暂时无法继续使用自己的名字,也无法使用铩羽这个名字,因为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我還沒有資格成為守护血河一族的男人,所以,”右手握得更緊,眼神已經變得堅定,“直到我真正能够继承‘铩羽’这个名字那天为止,请允许我暂时抛弃血河?滅這個名字吧。”像是起誓,又像是祈愿,灭说下了这句话。
男孩收回了右手,站起身來,往自己的帳篷走去,但那背影已不再迷惘。
“爸,請原諒我的不孝,從今天起,我將会为了拿回血河?铩羽?滅這個名字而努力!”
明朗的夜空中迴蕩著一份堅定的信念,與永不後退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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