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旗将一路跟来的宫女们留在了殿外,抱着桑梓疾步进了内殿,用手轻轻垫上她的后背,想要将人放在那软红的床榻上。
谁知怀里人根本不肯撒手,搂着少年的脖子嘴里喃喃有词,小脑袋不住在他颈侧磨蹭,醉得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心上人就在怀里,又摆出这般亲昵姿态,云旗被桑梓蹭的心猿意马,一时竟舍不得分开,手臂暗暗收紧,和她靠近了些许。
小辞端着汤碗进来,瞧见榻上那两人黏黏糊糊的模样脚步一停,很是不爽地剜了云旗一眼,阴阳怪气道:“尊上该喝点醒酒汤了,你会照顾人么?不会就快放手!”
桑梓迷迷糊糊间听到人声,被吵得醒了几分,抱住自己身上的这个暖乎乎又好闻的家伙就想往榻上扔。
她的力气小,使了半天劲也挪不动,恼得将识海里的仙力尽数调了出来,趁少年不备,用力一拉便将人踉跄着拉上了榻,随即欢喜地蹭过去压在了这人的身上。
眼睁睁看着这两个旁若无人滚做一团的小辞:“……”
毕竟是还未出嫁的姑娘,小辞红着脸将汤碗重重搁在了桌案上,火烧眉毛似地匆匆跑了出去,临了还不忘手忙脚乱地给他们带上殿门。
云旗僵硬地躺在榻上,呆呆看着桑梓迷迷糊糊将脸蛋贴上他的唇角,两人呼吸暧昧地交缠在一起,少年盯着身上人娇嫩的面容,仿佛被彻底诱惑了一般,顺着缠绵的呼吸渐渐凑近了她微启的朱唇。
“云旗……你,”桑梓咕哝了一声,突然伸出细嫩的手指“啪”盖在了少年凑过来的脸上,“我要打你。”
云旗默了一瞬,被这轻飘飘的小巴掌打醒了些,他闻着桑梓指尖的甜香,有些晃神道:“为何要打我?尊上不开心么?”
“你太坏了,坏……”桑梓半睁开眼,摇摇晃晃伸指戳在了他脑门上,软软道:“你说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看你的心魔世界成,成什么鬼样子了……”
云旗只当她在说醉话,拉过这人的纤指,放在嘴边小心翼翼地亲了亲。
“不准亲!”没得到回应的人顿时恼了,一边抽回手,一边色厉内荏地瞪了云旗一眼,凶巴巴道:“听本君说、说完!”
云旗被她那蓄着醉意的水眸一勾,三魂便去了两魂,也没在意桑梓奇怪的自称,只顺着身上的人哄道:“不亲了不亲了,尊上快请不吝赐教。”
桑梓斜睨了他一眼,歪着小脑袋气哼哼道:“第一个小世界里本君就、就看出来了,你竟觉得本、本君……与应龙有私情么?这都算了,如今竟弄得青岑,呃,还有那一大院子男妃都……都心悦于本君,你到底如何想得?觉着天下男人都、都爱慕本君吗?”
云旗思量了半天也没弄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倒是对最后一句颇为赞同,起身将醉醺醺的尊上揽进怀里,贴着她耳边道:“是啊尊上,我太怕了,你这么好,合该有许多人倾慕于你。”
桑梓枕在他肩头拱了拱,闻言有些委屈地眨眨眼,“说白了,你就是不信我,你、你是坏家伙,坏透了……就知道折腾我……”
云旗听她语气带着几分哽咽,吓得急忙松开桑梓,果然看见那艳丽的眸子里水气氤氲,“尊上,尊上怎么了,别哭啊……”
少年笨手笨脚地给心上人擦着眼泪,却被桑梓气恼地推了推,“我想和你说说话,我想你了……你为何要不声不响离开我四十多年,你说啊,你说,你给我说……”
什么离开四十多年?
云旗怔了怔,心底突然涌起一个令他寒的猜测。
尊上对他这么好,从第一面开始便相待与旁人不同,虽然尊上说是因为她与父亲交好,但……为何要让自己住在偏殿,又为何动不动便撩拨他,单独向自己解释她与左护法的关系?
会不会,是因为他和某人长得太过相似……呢?
云旗深深看了桑梓一眼,颤着声音试探道:“尊上有什么话和我说,现在就说好不好?我在听啊。”
“不,不行,”桑梓摇了摇头,醉得断断续续道:“等出去、出去说,现在不能说……你不是,你还不是……”
我不是。
我不是谁?
少年拦在桑梓腰侧的手骤然收紧,暗红的血眸死死盯着怀里人,几丝妖气从中溢了出来,衬得脸色愈阴森,像是只嗜血的猛兽,想将自己最爱的猎物生吞入腹,让她从身到心只能完全属于自己。
晕醉的人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说完话便又软乎乎地贴在了云旗身上,糯糯道:“渴了,要喝糖蒸酥酪……”
云旗被她乖巧地依偎着,心里不自觉软了些许,可一想到这些主动或许都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他内心深处的偏执和阴暗就像野草一样,无法压抑地疯长。
“尊上……渴了是么?”
少年伸手在桑梓艳红的唇角摩挲,看着平素冷淡矜持的人露出这副柔弱娇嫩的模样,美好而不设防的,任人采撷。
“云旗喂你水喝。”
他附身擒住了那日思夜想的唇瓣,一点一点深深吻了进去。
***
桑梓第一次尝到宿醉的苦楚。
这漫长的一觉睡到了次日午时后,她支着抽痛的脑袋穿衣洗漱完,像踩棉花般无力地挪到了偏殿。
小辞见她起了,忙派人去传膳,接着信步走到桑梓身后,给她按起额上的穴位来。
“尊上昨夜睡的还好吗?”
“还成罢,”桑梓微微放松了身子,对记不清的事不加多想,问道:“云旗用过膳了么,又跑哪去了?”
小辞瞧着她红肿的嘴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回道:“他一清早就出宫去了,说等您醒了,让奴婢告诉您他在结香林外的场地修习功法。”
“唔。”
桑梓点点头没有多虑,只当两人昨日午时后已将话说明白了,觉着小孩这番定是开了窍想要努力修习,这于他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可当云旗连着大半个月日日早出晚归,练得面色阴沉,整个人沉默寡言时,桑梓才终于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
这日寅时,她特意起了大早将人堵在宫门口,挑眉看向他,“最近……可是有何心事么?”
云旗也回望过来,依旧乖巧回道:“没有心事,就是想要变强一些。”
桑梓就近了瞧他时,才觉出些许不同来。
明明眼前稚嫩的五官丝毫未变,可那眉宇间阴沉的妖息和整个人明显沉淀下来的气质,都让桑梓暗自猜测是否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尊上若是无事,云旗便先去修习了。”少年还未待她思量,脚步一跨便踏出了宫门。
“你……”
桑梓想问个清楚,稍加焦急地跟了上去,谁知还没走到两步,丹田处的那颗蛇妖丹又开始急剧地闹腾起来。
妖丹一个月中,总有几日无法镇压,这么算算,也确是到了时间。
拉扯经脉的痛苦又铺天盖地将桑梓包裹,她虚弱地软倒在地,颤声唤道:“云旗……”
云旗本就时时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待桑梓那声出来,他脸色一变,转身冲上前将还在抖的人一把横抱起来,朝殿内疾步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