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青岑所说,次日卯时,桑梓体内乱窜的妖力便开始缓缓平息。
整整受一天一夜折磨的人衣裳早已被汗浸湿,桑梓被守在床边的婢女扶坐起来,替她细细擦拭着面上的汗水。
“小辞呢?”桑梓无力地撩了撩眼帘,问着这个面生的婢女。
“大人和左护法在偏殿议事,要奴婢去叫他们过来吗?”女子将帕子换了一面,轻声回她。
桑梓摇了摇头,哑声道:“备水,我要沐浴。”
内殿深处有盛着热水的汤池,泛着氤氲的清甜味。
桑梓将黏腻的衣物一件件除去,踩着白玉的池边慢慢沉进水里。
刚刚稳下来的筋骨被热水浸润得很是舒适,桑梓慵懒地靠着,疲累地阖上了眼睛。
她虽然一直意识混沌,却也能听见外界的些许声音。
按青岑当时说的来看,自己之所以会反应如此强烈,应该是识海的仙力与蛇妖内丹起了冲突。
只是如今身处修□□,素来弱肉强食,若没了那妖丹,仙力又太过微弱,自己往后恐会处处受制。
想来还是得寻一寻那原身的妖丹,不管有没有用总要试试。
在汤池里泡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桑梓才懒洋洋起身。
顺着婢女的手理好衣裙,又将半湿的随意拢了拢,就这么缓步去了偏殿。
青岑正压低嗓音同小辞说着话,见桑梓来了,急忙噤了声,起身朝她迎来,“尊上刚醒,怎么不好好歇着?”
桑梓就着小辞的手坐下来,抬眼看他道:“无碍了,想和你们商讨一番寻妖丹之事。”
“尊上不必忧心,”青岑被她那半湿的脸颊引去目光,伸手执过她的皓腕,装模作样诊了诊,“微臣已知晓妖丹踪迹,只待尊上点头,便立即能将妖丹奉上。”
桑梓有些不自在地转了转手腕,疑惑道:“在何处?”
青岑笑了笑,将架在桌案上雕刻繁复的古镜取了下来。
“此物名曰往生镜,得人贴身之物附于其上,则此人从出生起至今的所有事情皆可查探。”
他言罢,捏起镜边的一根丝按在了镜壁,伸手施法,一阵白光过后,镜面渐渐浮出清晰的影像。
“尊上且看。”
镜中是大片黑沉的天幕,如蛇般灵动的雷电在云层间不断翻涌,从四面八方而来,最终汇聚成粗壮的一股,直直冲下云霄,往地面击去。
而雷电所指之处,正是原身打坐的地方,暗红色的妖力凝结成屏障护住那方天地,看着是早为这场雷劫做好了准备。
青岑在一旁解释道:“这应当是十年前尊上进阶的雷劫。”
雷电伴着轰隆隆的响声砸了下来,原身将全身的妖力皆调动出来,齐齐迎着电光而上。
两道气力势均力敌,你来我往丝毫不让,随着时间的推移,原身似是有些不支,细密的汗从额角渐渐渗了下来。
正在此时,一道剑气破空而来,穿过那厚实的屏障,直直朝她背面射去。
原身大骇,侧身躲过那杀招,却被紧随其后的雷电狠狠击中,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浑身是伤地跌在地上。
“妖孽!”身穿道袍的年轻男子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孩童御剑而来,见她已是重伤无力,便走上前道:“交出妖丹,便可饶你一命!若等我亲自取,便不只是剖尔丹田这么简单了。”
原身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掩去眼里的恨意,虚弱地抬起头看他,“道长,小妖只求活命,这妖丹给你便是。”
说罢她颤着手从丹田外将妖丹引了出来,却因无法起身,只能趴在地上让那修士自己来拿。
男子见她虚弱便也不设防,抱着孩子俯身就要去取,谁知原身等的就是这一刻,猛然力一把将妖丹打入那孩童体内。
妖丹入人血即化,小孩被突如其来的妖力折磨地浑身疼,咿咿呀呀地哭叫了起来。
“云旗!”男子目呲欲裂,拼命想将那妖丹引出来却始终无法成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眼瞳渐渐变红,染上丝丝妖气。
原身冷冷一笑,“死道士,本尊就是死也不能把妖丹便宜了你!”
妖丹离体则修为也随之而去,原身无法保持人形,顷刻间便化为一只红狐,病恹恹地趴在了地上。
男子心痛得无以复加,想直接杀了这狐妖以解心头之恨,却只能留着她,还得靠她日后将妖丹从孩子体内取出来。
画面到这便停住了,青岑慢悠悠收回了往生镜,朝桑梓试探道:“尊上,妖丹还是早些取出来为好,不如微臣现在就派人把这小子叫来?”
桑梓闻言若有所思道:“这妖丹已融入他骨血,你待如何取?”
“尊上怎么糊涂了?”青岑笑了笑,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既然融入骨血,那便将他的血一滴不剩地全放出来就是。”
小辞怕桑梓心软,也出言附和道:“是啊尊上,您再拖下去的话每月都得受此折磨不说,妖力也不及以前的万一,奴婢这就去飞花宫将人捉来……”
“谁也不许去。”桑梓盯着两人,不容反驳道:“今日你二人就当没来过星岫宫,无论是谁,从今往后都再不许在我面前提及此事,听明白了吗?”
青岑听出了她的意思,脸色微变,直接起身跪了下来,“尊上,妖界如今并不太平,您怎能这般意气用事?若您执意要留下那凡人性命,就莫怪属下先斩后奏!”
“青岑,”桑梓顿了顿,知道依他的性子,此时若不说些狠话只怕留不下云旗的命来,只得冷冷看向他,“你是不是快忘了,这妖界到底谁说了算?”
这话让眼前的两人齐齐脸色一白,皆垂下头不敢再出声。
“让我一个人静静,都退下罢。”
“是。”
见二人出了殿门,桑梓忙唤了一个婢女,让她去飞花宫传云旗过来。
这个小世界目前来看其实还算顺遂,唯一的变数就是原身的那颗妖丹。就此观来,云旗的心结要么落在他的弱小和自卑上,要么便落在他对自己的愧疚上。
不论是二者中的哪一个,最有效的法子就是先把小少年放在身边养着,教习功法、隐瞒妖丹之事,长此以往这心结便可解了。
况且养在身边也方便培养感情,桑梓顺了顺尾,心情渐渐明朗起来。
***
婢女接了指令后,丝毫不敢耽搁,一路疾行到了飞花宫内。
宫女领她去了云旗的竹苑,因着男女有别,婢女不好入内,只得敲了敲门,在门外传话道:“尊上有令,传召男妃云旗前往星岫宫。”
这一喊不要紧,云旗才刚打开门,便见飞花宫内百八十个男妃齐齐从苑内冲了出来,携着阵阵香风兴奋地朝那婢女扑去。
“尊上回来了吗?!”“天呐,尊上回来不传召我居然传召这个狐狸精,哼!”“人家不管,人家也要去见尊上!”“这狐狸精什么时候入的宫,臭不要脸……”
婢女吃力地挡住这些妖艳的男人们,镇静道:“回各位主子,尊上却是刚回妖界,但只让奴婢传了云旗一人,还请各位主子见谅。”
“你传你的,我们走我们的,人家要去拜见尊上难道还不成了?!”不只是哪位尖声叫了一句,瞬间得到众人附和,一时群情激愤,都似打了鸡血一般提着衣裙便往星岫宫冲去。
留在人群后的云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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