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桑梓才在细弱的檀香味中慢慢醒来。
这是个十分昏暗的地方,她艰涩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才看清自己四周的布置。
房间似个宫殿模样,四壁、地板皆由上好的白玉铺就,菱花木窗紧紧闭着,其上敷了一层朦胧的红纱,将此处衬得愈奢靡。整个殿宇内昏红暧昧,只有角落里的几盏长信宫灯在微微泛着亮光。
桑梓不知是谁将自己趴放在了殿中央的软垫上,她想起身来,却现身子极是疼痛乏力,连动动爪的劲气都几近于无。
正思索之际,忽听得“吱嘎”一声,殿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了。
“我去找您之前,尊上还是没能醒来,都整整三日了,若是还没有法子……”
熟悉的娇软嗓音响起,桑梓抖了抖毛耳朵,有些期待地望向殿门。
小辞领着一位白须长髯的老者忧心忡忡地走了进来,待见到桑梓睁着水润的眸子看他们时,她先是愕然了一瞬,紧接着便喜不自胜地疾步走上前来,跪坐在桑梓面前颤声唤道:“尊上……”
她的打扮与以往很不相同,素来清淡的脸上描摹着浓丽的妆容,长微散,暗紫色的长裙将人衬得愈妖娆醴艳。
桑梓想到青岑曾提过的妖界,觉得这儿应该就是了,于是用识海轻声问道:“小辞,为何我一直提不起力来?”
“尊上,”小辞本就心绪起伏,闻言更是差点落下泪来,语气竟添了几分责难,“您去了哪里?整整十年都杳无音讯,好不容易左护法将您寻回来了,您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鬼模样……”
桑梓愣了愣,还没来及回她,又见那位长须老者往前走了两步,皱眉问道:“尊上,如今你丹田空空如也,那修炼两千年的妖丹去了哪里?”
两人关切着急地望着她,桑梓只好老老实实答道:“我记不清了,十年前便忘了很多事情。”
老者沉吟了一会,叹气道:“尊上消失十年,老夫与左护法瞒着妖界众人至今已是到了极限,尊上既已回来,若要重拾妖力主持大局,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便是另寻一千年妖兽的内丹,炼化入自己体内。”
“是否只有这般做,我才能化为人形?”桑梓问道。
“是。”老者又道:“两日前老夫便替你寻来了一千年蛇妖的妖丹,只等你点头,便可施法炼化。”
小辞面带忧色,闻言附和道:“长老说的不错,况且尊上,您的身子长久没有妖力,现已是动辄行动不便。奴婢愿为二位主子护法,不如即刻便炼化罢!”
桑梓点点头,“那就麻烦长老了。”
老者也不多言,从袖中掏出个锦盒,将那蛇妖内丹拿了出来。
妖丹同杏子一般大小,暗红色的妖气在其上丝丝缠绕,像是吐着蛇信的妖冶毒蛇。
小辞走到角落将长信宫灯旋了旋,宫殿内顷刻间妖气横生,如网般将殿中央的一人一狐包裹了起来。
老者运掌催动功法,那妖丹不过一刻钟便化为一股丹水,顺着老者的妖力灌进了桑梓的丹田。
丹田开始迅热,将那丹水缕缕融合,重新结成妖丹。
妖丹既成,红光大盛,铺天盖地的妖气向桑梓涌来,霎时便拔骨附筋,将她化作人形。
浓郁的妖力在经脉流动,充盈着四肢百骸,让桑梓平复了许久才睁开双眼。
长信宫灯旁架着一座等身的雕花铜镜,让她一睁眼便瞧见了自己现在的样貌。
清丽的面容无甚变化,却在眼角眉梢添了几分妖冶气息,火红的皮毛化作一袭合身的广袖红裙,同如墨的云鬓相得益彰,仿若堕入万丈红尘的仙子,一举一动皆是惑人心魂。
老者见她终于恢复原貌,也是略松了口气,“尊上,这两日且勿妄动妖力,两日后若是没有异状,才算是化丹成功。”
桑梓躬身行了一礼,敬重道:“多谢长老襄助。”
“你我之间无需这些礼数,”老者摆了摆手,冲小辞道:“好好照顾尊上,有何不妥皆来告知于我。”
“是。”小辞乖巧地福了福身。
老者朝冲桑梓道:“今日妖界琐事繁多,老夫便先行一步。尊上,臣告退!”
“长老慢走。”
待老者出了殿门,小辞才走上前来,抓着桑梓的衣袖慢慢红了眼。
桑梓最见不得女子伤心流泪,轻轻拍了拍小辞的手背,安抚道:“别哭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奴婢以后再不准您一个人出远门了……”小辞抽抽搭搭地抹了抹眼泪,又道:“不成,妖丹丢了不能这般算了,奴婢这就派人去找。”
“好了,不着急。”桑梓将人拽住了,无奈地笑了笑,“我且问你,青岑可回了此处?”
“嗝,左护法?”小辞打了个哭嗝,缓缓道:“三日前将您带了回来,接着长老便给他施法解了个什么禁制,昨日又从人界带了个浑身是伤的修士回来,今日……今日好像没出宫。”
桑梓闻言挑了挑黛眉,心喜道:“那修士如今安置在何处?”
小辞抬头瞟了她一眼,怯生生道:“左护法说那是您的新宠,和以前那些男妃、美人一同安置到飞花宫去了。”
以前那些男妃……
桑梓默了一瞬,半晌才道:“带我去他看看罢。”
“是,尊上。”
小辞提了盏宫灯在前方带路,两人不疾不徐地往飞花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