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忧六年的渡界生活,都不如他这六天的经历复杂,那身心遭受的重创,只怕六年、六十年、甚至是六百年也难以愈合。
当吴忧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耳畔还传来几只老鼠轻微的“吱吱”声。
“我做了一个很长又可怕的梦么?”将此地当作石斧山的吴忧,迫切地希望那恐怖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站起身,吴忧顺着一个明显通往山外的光源,满怀期待地向外走去。可当他还没走出山洞便呆住了。
渐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名字叫做“陌生”的绿色世界。
万念俱灰的吴忧身影踉跄地向前继续走着,留下一路的孤独。
这里是一座小青山的山脚,洞口外的滩涂上流过一条几丈宽的小河,河对岸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森林。
吴忧走到小河边蹲下身,看着自己已经僵木的脸,伸手去摸,却只带起了一层涟漪。
小河不知流向何方,但它无论流到哪里都不会经过吴忧的家。
喝了几口河水,觉得清明一些,坐在布满鹅卵石的滩涂上,吴忧茫然地观察着身边的一切。
面前的森林有些幽深,左手边是延伸到河水的青山,右手边是一片没有路的灌木丛。
“你醒了。”一道温柔的声音从吴忧后方传来。
“啊。”吴忧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得爬起来,转身就看到了站在洞口处的白袍人。
吴忧记得白袍人,是这个人救了他。可他看向白袍人的眼神,并没有感激之意,只有畏惧、警惕和敌意。
“我救了你,不谢谢我么?”白袍人缓步朝吴忧走去,被斗笠和面纱挡住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声音倒是十分有磁性,让人听了很舒服。
吴忧不自觉向后退去,只退了两步就感觉到了河水的清凉。
白袍人看出吴忧是被惊了魂,停下脚步不再前进,而是将斗笠和面纱依次取下。
“我不会杀你。”白袍人露出本来面目,对吴忧笑着说道。
那是一股无形却有声的春风拂面感,吴忧怔怔地盯着白袍人,大脑穷思竭虑地去判断对方的善恶,可得到的结果却是未知。
眼前的这位白袍人,身长八尺,玉树临风;剑眉星目,一表人才;动如长江大河,气势雄奇;静如空谷幽兰,清致高雅;看似闲云野鹤,实则贵不可言,得山野隐士作诗为赞:
昔有颍川奇男子,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来似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八千女将九天王,鬼才登皇世无双。
不过此等人物,在懵懂无知、天真无邪的吴忧眼中,也只能“返璞归真”了。
“他很高,比爹爹高,也很好看,比赵叔叔好看。”这是吴忧对白袍人直观的印象。
“他......为什么没有左手?”当吴忧看到白袍人空荡荡的左袖时,不由生出了一种明玉有瑕的遗憾。
“吓到你了?”白袍人察言观色,已知吴忧心中所想,只是淡淡一笑。
吴忧傻傻地对白袍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自惭形秽的神情不言而喻。
“放心吧,我不会杀你,也不想杀你,我会保护你。”白袍人见吴忧消了敌意,再次抬起脚向吴忧慢慢走去。
吴忧没有再向后退,而是心怀忐忑地出声问道:“那你,会把我交给要杀我的人么?”
回想起抓过他的陈阳和贺山,吴忧的心封闭了,已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我不会。你不是要找一个能教你武道的人么?我就是那个人。”白袍人走到吴忧近前蹲了下来,看着比自己“高”的吴忧,语气平和。
吴忧的问题很白痴,可他本能的有些愿意去接受白袍人的回答。
再看着白袍人齐肩而垂的空袖,吴忧感到十分可惜,苦着脸摇头说道:“谢谢你救了我,可我要找很厉害的人去学武道,这样我才能为亲人报仇。”
那场万众瞩目的决斗深深地印在吴忧的脑海里,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对仇人而言,不过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啮石鼠罢了。
“那你还能找到谁来教你武道呢?”白袍人知道吴忧身份卑微难寻良师,他的话可谓一语中的。
吴忧闻言神情一黯,低下头掰着手指头,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而落。
“其实,教你武道的人不一定要很厉害,只要你肯努力,你自己就会变得最厉害。”白袍人轻揉着吴忧的脑袋,出言安慰,循循善诱。
感受着白袍人的关怀,泪眼婆娑的吴忧缓缓抬起头,盯着白袍人想从他的眼里找到复仇的希望。
白袍人给了吴忧希望,抬手向身后轻轻一挥,将青山抹掉了半边,却没留下一点声音。
每个小孩子的心中都会有一个如神一般的英雄,这个英雄会成为孩子的精神支柱、仰望的存在和越的对象。
看着只剩半边的青山,吴忧呆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
“我和你学武道。”吴忧终于答应了白袍人,矮身就要跪下来磕头。
“不急,先吃了这个果子。”白袍人阻止了吴忧的动作,取出一颗如樱桃般大小的黑色递给他。
嗅着黑果的芬芳,吴忧感受到了一种如母亲怀抱般的温馨,抽着小鼻子可怜巴巴地问道:“这是什么,好吃么?”
“它叫十日眠眠果,很好吃,尝尝吧。”白袍人脸上在笑,心里却在鄙视自己竟然学着大灰狼去诱拐小笨蛋。
“哦,我吃,谢谢你。”吴忧接过果子,很是珍惜地含在嘴里,连嚼都不敢嚼。
可黑果入口即化,形成一股暖流汇进了吴忧的四肢百骸,还带着浓浓睡意将吴忧带到了甜美的梦乡。
“该走了。”白袍人抱住吴忧倒下来的身体,侧头朝远方看了一眼,面露冷笑,随即放出一座界门,带着吴忧闪身离去。
十息之后,几道身影落在了消散一半的界门前。
“又让那贼子跑了,此界门通向何方?”赵高面色阴冷,看着眼前的界门咬牙切齿。
“无迹可寻,不过王某会命人再去追寻。”说话的是血狂宗宗主王奂。
“那就有劳王宗主了。”赵高盯着界门消失的地方,语气不咸不淡。
王奂没有急着回话,而是先给身旁的秦桧使了个眼色,这才微笑着对赵高说道:“赵公公,秦相国与那贼子绝无干系,大宋也是被奸人所乘。如今小世子的左手已被接上,所幸未伤了根本,是此王某还望赵公公回国之后,能在秦皇面前为大宋解释几句。”
“是啊,赵公公。小臣与大宋着实冤枉,陛下已经说了,愿用十座资源界门补偿小世子在我国受到的委屈。”秦桧说得十分诚恳,就差流几滴眼泪出来了,不过他的内心却在流血,大宋这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十座资源界不是小数目,虽不至于让大宋伤筋动骨,但也算是在它的大腿上狠狠剜下了一块肉。
“唉......咱家何尝不知道宋皇与秦相的苦衷,但我皇的脾气你们也清楚,就连咱家回去都不免要受一番惩戒,更何况你们大宋了?”赵构回过身看向秦桧,语气很是无奈,眼神倒是比之前和缓了许多。
看着赵高的如此做作,心里血流如海的秦桧一咬牙,翻手捧出一座黄色的界门,满脸堆笑道:“小臣与赵公公虽非旧识,却一见如故。近来得知赵公公与小世子不日即将回国,小臣心中很是不舍,只好将此门赠与公公作为惜别之仪。区区薄礼,还请公公笑纳,不要推辞。”
赵高看到那界门,眼前一亮,很自然地从秦桧手上将它取走,带着笑眼故作庄重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会之老弟请安心,咱家就算被秦皇配到渡界去,也会为老弟与大宋说上几句公道话的。老弟宅心仁厚,咱家也十分珍惜彼此的情谊。日后要是得空,不妨来我大秦坐坐,咱家扫榻相迎。”
“鬼才去你家大秦!”秦桧狠狠腹诽一句,言辞恳切地对赵高笑道:“赵公公,您真是小臣的恩人呐!还请受小臣一拜。”
见秦桧躬身要拜,赵高连忙将他扶住,惺惺相惜道:“老弟怎能如此?莫要折煞了咱家。此刻已过正午,咱们还是早些回安京吧。”
“好,甚好。如赵公公所愿,请。”秦桧“吐血三升”地打出一座传送界门,对赵高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一起走,一起走。”赵高春风得意,嘴上的话虽这么说,脚下却已先行步入了界门中。
见赵高身影消失,秦桧与王奂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恨意。
......
,
日更一新,只因有家存稿不多,还在努力,希望书友们多多鼓励,谢谢!
(本章完)
(https://www.yqwxw.cc/html/109/109597/21100591.html)
www.yqwxw.cc。m.yqw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