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朝鲜,是由李成桂灭亡了高丽王朝而创建。
自李成桂以来,李氏朝鲜一直奉大明为宗主上国,全盘照搬大明的文化、礼制,上流社会的贵族以修习大明的礼仪为荣。
如今,李氏朝鲜的国王是李淏。十五年前的丙子虏乱后,李淏被押往了盛京当了人质,直到七年前,辽东之战后才被放归朝鲜。两年前仁祖李倧过世,继承了朝鲜国王之位。
席本桢本就是经济特区的巡抚,与朝鲜国的外贸交易,全都要经他的手才能达成,与朝鲜国的官员、商人素来交情不差。如今席本桢又是奉了大明江南政权的外交使命而来,更是代表着天朝上国的特使。席本桢抵达朝鲜国王京后,李淏亲自率朝鲜国大臣出城,以接待上国特使的礼节迎接了席本桢。
众人接风宴会之上,朝鲜国的大臣们分两派左右坐定,一派热情的上前向席本桢敬酒,致敬;一派则是冷冰冰的爱理不理。
席本桢出行之前,早就找来了常年与朝鲜国官商打交道的商人,对朝鲜国的内政做过了简单的功课。
朝鲜在壬辰倭乱时,就有东人党、西人党的党争。东人党乃元老派,西人党就是少壮派。
后来因西人党对仁祖李倧,孝宗李淏的上位有拥立之功,所以如今的朝鲜国内乃是西人党掌权。
在丙子虏乱后,因对待满清是战是和态度的不同,西人党内部又分成亲清反明的功西派和反清亲明的清西派。
功西派的首领是金自点,清西派的首领是宋时烈。席本桢都不用去猜测,前来向自己热情敬酒的就是反清亲明的清西派;而一直对他冷冰冰的,必然就是就是亲清反明的功西派。
因李淏本人是仇视满清的,所以如今朝鲜朝堂上,真正掌权的其实清西派。
李淏之所以还令功西派的人也一同入席,其实也是谈判的需要,避免朝堂之上的气氛是一边倒的支持大明,谈判会相当的被动。找功西派的人来,其实就是来当搅屎棍的。
但接风宴上,功西派这帮大臣对席本桢这个大明使者的爱憎分明全摆在了脸上,丝毫面子也不给,那就太过火了,李淏也是十分的尴尬,用大明官话亲自问道,“上使此行所为何事?”
朝鲜国君臣都以学习大明语言为荣,李淏自幼也接受过相关的培训,大明话说的是相当顺溜。
大批的玄甲军登陆了与义州一水相隔的皮岛,朝鲜国王李淏焉能不知?李淏摸不清席本桢此行的目的,不过是在明知故问,试探席本桢的口风罢了。
席本桢呵呵一笑道,“听闻大王在朝鲜国整军备战,意图北伐满清,以雪前耻,我军特来助战!”
丙子虏乱后,李淏被捉去盛京关押了八年,对满清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否则数年前的辽东之战,又岂会在满清的眼皮子下,大批援助登陆辽东的玄甲军。
李淏自登基之后,就在朝鲜国整军备战,时刻准备着一雪前耻。只是受限于朝鲜的国力,还有满清的监视,只训练了一支约一万五千人的军队。
因为满清的监视,李淏练兵北伐在朝鲜国都是机密,席本桢竟然知晓了内情,必然是有人通风报信。李淏质询的目光落在了身侧的大臣宋时烈的身上,透露这个机密消息给大明使者的,必然就是宋时烈为首的清西派了。
白发苍苍的金自点起身呵斥道,“荒唐!荒唐!一国之机蜜竟也能外泄,若令满清知晓了我国在暗暗练兵,那还得了?!”
宋时烈神色尴尬的出来道,“大王,大明乃是上国,神宗皇帝对我国也有再造之恩,眼下我们也有共同对抗满清的目标,我国当然不该隐瞒,当据实以告!”
金自点怒说,“大明是上国不假,神宗皇帝对我国有再造之恩也不假。但大明的朝廷在北京,不在江南,江南的摄政王乃是篡逆。我们擅自与江南的谋逆政权接触,本就是对大明的背叛!”
宋时烈不悦道,“金老这话就偏激了,江南的摄政王乃是当今皇帝的女婿,奉行的也是大明衣冠,儒学文化,与大明有何分明?”
金自点厉声呵斥道,“江南摄政王奉行的华夏衣冠?!荒唐!据我所知,江南摄政王早就破坏了江南的儒学,奉行的是西洋红毛子的歪理邪说、奇淫巧技。这些红毛子全身长毛,状如野兽。吃的是带血的牛肉,还在茹毛饮血,比满清更愚昧、龌蹉。”
“而且,这个摄政王身为大明皇帝之女婿,不知报效君恩,反而出兵北伐,分明就是乱臣贼子!大王,我们焉能和这个倒行逆施的摄政王打交道?该当立刻捉拿了此人,押送去盛京!”
李淏打心眼里是赞同与大明江南政权合谋攻打满清,令金自点前来也就是谈判的需要。哪知金自点是借题发挥,脾气之暴躁,直接乱骂到了方原头上。
这,还怎么和谈?
李淏偷偷的冲席本桢望去,席本桢已是脸色阴沉,一言不发。他是代表方原来谈判的,金自点乱骂方原的每一个字,就是在一下下打他的脸啊!
李淏看出了席本桢强压着的怒火,忙冲宋时烈递去了一个眼神,令他立刻解围,必须安抚江南派来的特使。
宋时烈正要说话,席本桢已猛地起身,嘿嘿冷笑道,“金自点,金老!摄政王与当今大明皇帝乃是一家人,摄政王不过代替皇帝治理江南。平日里与贵国打交道最多的就是我们的摄政王,朝鲜国的生丝、丝绸、瓷器全是从江南进口。”
他从金自点身侧走过,绕到功西派众人前,望了一大圈,举起了一个瓷杯,沉声说道,“好,金老和你们这些大臣既然这么憎恨江南的摄政王,将身上穿的丝绸全脱了吧!”
他将瓷杯重重的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又厉声道,“酒杯也全摔了!还有贵府上的姬妾,不许再用从江南进口来的香水,香皂!”
“金老写的文集,还是用的江南宣纸,誊抄借鉴的江南典籍,全烧了吧!既然金老这么喜欢满清鞑子,还说什么大明话,改说鞑子的鸟话最好。”
席本桢压抑了一整场的怒火终于彻底爆发,包括金自点在内的众人被他厉声呵斥,都是默不作声,朝鲜国的用度,包括穿衣,全是从江南进口的。若方原断绝了和朝鲜国的关系,以朝鲜国的资源匮乏,估计要么全民裸奔,要么去返祖穿兽皮。
席本桢呵斥了金自点等人,又转身冲着李淏拱手道,“大王,摄政王这次是带着满满诚意而来,不会和大王锱铢必较的计较几两银子的得失。只要大王没忘了丙子虏乱的奇耻大辱,没忘了丁卯胡乱的累累血债,贵我两方什么都可以谈!”
丁卯胡乱,就是天启年间,袁崇焕在辽东坐视不救,皇太极迫降朝鲜国一战,阿敏将朝鲜北部几乎屠杀一空,十室九空。
李淏听了是羞愧至极,猛地起身道,“好,贵使说的好,一切口舌之争到底为止,我们现在言归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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