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杰领着九十个锦衣卫清点田家家财,田家是家财万贯,清点了整整两日,终于点清了数目。
田家的家财总共金子一万一千三百两,银子二十三万七千五百两,田契四千三百亩,房契七十五间,珠宝玉器不计其数,折合银子四、五十万两左右。
方原是暗暗吃惊,连同之前被充公的四万两金子,田弘遇的家财达到了惊人的七、八十万两银子。
秦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庞大的家产,搓着手儿说,“头儿,田家这些家财怎么处置啊?”
方原一听便知他的花花心思,锦衣卫里公认最有油水的工作就是抄家,这些家财多报少报点,对朝廷没半点影响,但对这些收入微薄的锦衣卫来说,则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如何分配这笔钱财,方原早有了算计,召集秦展、景杰两个兄弟,到了田府偏僻处的凉亭里。
方原坐在凉亭里的石桌前,淡淡的说,“老三,你招募的天雄军旧部,可有成效?”
景杰拱手说,“老大,一些天雄军旧部大部分都留在大同镇贩卖些私货为生,若能支付足够的俸禄和军备,我能在两个月内,训练一支三百人的劲旅。”
方原点了点头说,“银子,军备,你不用担心,我会提供最精良的,老三,你只负责好好练兵便是。”
景杰拱手应诺。
秦展巴望着的是怎么分配这些田家家财,能落在他头上的有多少。
方原将他的急切收在眼底,淡淡的说,“一万两金子,两万两银子归我,我要用来练兵,打造一支新式6军。”
“一千三百两金子,十五万两银子,还有所有的田契上交陛下,算是今次抄家的成果。”
“珠宝玉器的一半,再加五万银子,留给田家。”
“余下的一半珠宝玉器,我会送给司礼监。”
“一万两银子留给你们和锦衣卫的兄弟;房契替我上交给锦衣卫所,打点骆指挥使,还有其他人。”
他分配得井井有条,北京城还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房契这些不动产是带不走的,便丢去贿赂有锦衣卫的高层;至于金子、银子这些硬通货,自然是归了他、崇祯,田家,还有手下的一帮兄弟;金银珠宝就给了司礼监的公公们。
秦展拨弄着手儿开始算计,“一万两银子,我和老三一人一千两,余下的八千两,所有参与抄家的锦衣卫一人八十两,哇!头儿,你早已算过了?”
方原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便令秦展去将需要上报崇祯的抄没家财清单重新修改了,景杰负责对抄家得来的家财进行分割。
等秦展书写成了清单,方原审阅之后并无偏差,便拿着这份清单入宫去面见崇祯皇帝。
乾清宫
崇祯皇帝见了方原上交的抄没清单,脸上的神色越的凝重。
方原也瞧不出他是喜是怒,有没有看出自己从中捞了一笔的端倪,只能默不作声的站着。
“这个田国丈,田国丈!朕还真信了他的哭穷,没想到竟有家财有四万两金子,十五万两银子,还有五千亩地契。”
崇祯怒火冲冲的拍打着龙案说,“朕真是瞎了眼啊!”
方原是默然不语,崇祯的愤怒是真实的,看来这些年手头的拮据,已彻底限制了崇祯的想象力,完全估料不到大明的那些权贵贪了多少钱财。
崇祯气冲冲的呵斥着,王承恩连忙去给他端水,拍背,连声劝慰。
崇祯的怒火稍稍平息,抬头盯着恭候在龙案前的方原,露出一抹笑容,龙颜大悦说,“方原,你干得很好。有了这四万两金子,十五万两银子,又能给京畿诸卫的官兵放粮饷了。”
王承恩接口说,“陛下已拖欠了京畿诸卫官兵三个月的粮饷,如今总算是能补上了,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崇祯站起了身子,在龙案前来回的抚掌大笑,像个开心的孩子,“好,很好!方原,朕今次要重重的赏你。”
今次抄家方原已捞了不少,面对崇祯的赏赐,他还是有了些些愧疚,正要推辞,却听到崇祯继续说道,“王承恩,去取赏银十两。”
“什么情况?十两银子也算重赏?”
方原听了一愣,这点赏银还不如属下的锦衣卫分得多,他在惊愕的同时,却生出难以抑制的心酸。
眼前这个崇祯皇帝真是节俭到了抠门的地步,连十两银子也能当一回事赏出手。
但,他抠门下来的银子,却不是用在个人的享乐上,而是扔进了大明朝那个深不见底的财政窟窿里。
他纵然喜怒无常,纵然刚愎自用,纵然志大才疏,但终归是为了挽救行将灭亡的大明王朝鞠躬尽瘁,奋斗到了最后一刻,还以身殉国。
无论如何,他也是一个令人尊敬的皇帝。
方原鼻子一酸,泪水忍不住的淌出了眼眶,忙低了头稍作掩饰,恭恭敬敬的接过了王承恩递来的十两银子,拱手谢恩。
崇祯又搓着手儿说,“方原,你再找找田弘遇还有没有同党,家财也一并充公了,若是能抄到十五万两银子,就能再维持一,两个月的京畿军费。至少也要抄到十万两,不然下个月又要拖欠粮饷,唉!”
方原偷偷的拭了拭泪水,这才拱手说,“臣遵旨!”
乾清宫外小太监来报,田贵妃在宫外求见。
崇祯皇帝显然还在恼怒她父亲田弘遇的欺君,脸色一下沉了下来,怒说,“她还有脸来!这些年在朕面前装得好啊!”
他将对田弘遇的怒火迁怒到了田贵妃身上,王承恩几次三番想开口周全,却担心触了霉头,欲言又止。
崇祯还在生着气,时间已过去了半个时辰,既不令田贵妃入内,也不喝令她回永和宫。
方原暗想,田贵妃重疾在身,就这么晾在乾清宫外也不是法子,田贵妃今次总归是大义灭亲,还是应该替她说几句好话,便直言说,“陛下,臣审问田弘遇时,田弘遇已尽数招供,并言此案全是他一人所为,田贵妃全不知情。今次全靠田贵妃大义灭亲,才能顺利的查清田弘遇一案,还请陛下开恩。”
崇祯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王承恩见他没有呵斥方原,也壮着胆子跪在崇祯面前求情,“陛下,田弘遇是田弘遇,田贵妃是田贵妃,贵妃娘娘陪着陛下在宫里节俭了十余年,永和宫一应用度从俭,连宦人、宫女人数也是后宫各宫里最少的。这些总不是伪装的,还请陛下开恩,赦免了田贵妃。”
两人一唱一和的为田贵妃求情,崇祯怒气稍减,拍了拍龙案说,“令人去传朕口谕,令贵妃回永和宫好好安养身体,再送去两支人参。待朕处置过田弘遇一案,再去永和宫探望。”
王承恩连忙去传崇祯口谕,方原也借机告退了。
两人出了乾清宫,方原趁着没人,低声说,“王公公,今次抄没田弘遇家财,我也给司礼监的诸位公公都留了一份厚礼。”
王承恩愕然看了看他,点了点头说,“方百户,你还是有心,我会去知会其他几位公公。”
两人出了乾清门,田贵妃还拖着病体在宫门外守着。
这还是方原第一次见到田贵妃的真容,形容枯瘦,面无血色,尽显病态,但从她眉目间,还能见到无法磨灭的妩媚和清秀,隐约可见当年迷人的风采。
王承恩宣过了崇祯的口谕,田贵妃失望的说,“咳咳咳,陛下为什么不见我?陛下不见,我就不走。”
王承恩连声安慰说,“贵妃娘娘,田国丈贪了五十万两银子,陛下还在气头上,若不是方百户仗义为你求情,怕是连这句话都没有。娘娘还是先回宫去安养,等过些日子陛下气消了,我再想法子带陛下来永和宫探望娘娘。”
田贵妃沮丧的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方原身上,“方,方百户,今次全靠你周旋,否则,田家真的是万劫不复。”
方原忙说,“今次是全靠贵妃娘娘大义灭亲,臣是一言九鼎,应诺过贵妃娘娘的,必然不会食言!”
田贵妃冲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由宫女秋儿搀扶着,上了凤辇。
方原追上了她的凤辇,低声说,“贵妃娘娘请宽心,我已给田家留下了十万两银子,已足够国丈爷,还有田家一脉在江南的用度。”
田贵妃的泪水再次滑落脸颊,呜咽着说,“呜呜,方百户,咳咳咳,你的恩情,本宫记下了。”
方原目送田贵妃的凤辇远远的离去,暗叹不已,这个田贵妃看似恃宠而骄,其实是个深明大义,重情重义的女人。方原抄没了田家,她也不见恼怒,感激也是自内心的。若是换做周后,那今次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曹阿翁看人的眼光果然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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