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夜,院子里的声乐早已结束,众人也大多入睡,整个府邸里是静悄悄的,却未有人觉二十个锦衣卫已杀进了府里。
秦展押着一个仆从去库房搜查金银珠宝,方原则押着一人前去田弘遇的寝居救人。
方原一行人绕过了一个大堂,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园子,几个守在园子门口的护院还未叫出声来,便被锦衣卫给制服了。
众人悄无声息的来到偌大的寝居前,方原却未急着闯入,至少要摸清陈沅本人的态度,是否自愿,才能决定要不要出头。
方原侧耳倾听,却听见里面果然传出田弘遇威胁的话儿,“美人,我们已耗了一整日,你若再不从,莫怨我用强了。”
温柔如水的女子声儿传来,“田国丈竟做出这等强抢民女之事,实是有失体统。”
方原透过木窗的缝隙望去,却只能见到田弘遇的侧脸,和陈沅的背影。
田弘遇被陈沅不卑不亢的呵斥,却不见一丝恼怒,反而是满脸淫笑,便去扯陈沅的手臂,“美人,若你乖乖顺从了,又何须强抢?”
自小便生在纠缠骚扰里的陈沅显是习惯应付男人的骚扰,头顶似长了眼睛,身子后退些许,巧妙的一躲,田弘遇的手便扑了个空,“国丈爷放过我吧!我真的不能入宫!”
田弘遇见她拼死不从的模样,本已不怀好意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灼热,皮笑肉不笑的嘿了一声,“这次回京城不必入宫,你就跟了我,荣华富贵都少不了你。”
陈沅仍是坚决抗拒着他抛出的引诱,“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早已与冒襄公子有婚约在身,国丈强抢民女一事传了出去,坏了民女清誉倒无关紧要,若坏了国丈的名声,罪过便大了。”
方原听了她巧言拒绝田弘遇的险恶用心,暗赞了一句,“是个口齿伶俐、对爱情忠贞的女子。”
田弘遇费尽口舌,却久久不能得逞,怒火渐生,“那又怎样?我是当朝国丈,他一个读书人算个什么玩意和比我?”
陈沅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国丈爷尊贵,而民女卑微,门第之差有如天壤之别,不敢高攀。”
她是软硬不吃,任田弘遇舌灿莲花,就是不肯就范。
田弘遇拂然不悦,一再受挫,他的耐心已经耗光了,立时撕下儒雅风流的风度,眼中露出阴冷之色,“圆圆,本国丈瞧上你,是你修来的福气,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沅与他针锋相对的说,“这种福气我不稀罕,请国丈爷自重。”
田弘遇怒火上升,手已捏成了拳头,一把拉过陈沅搂入怀里,双手死死的箍着,嘴里犹自恶狠狠的说,“待得了你的身子,成了我的人,瞧你还是不是这般难以亲近,拒人千里之外。”
陈沅陡然遇上强行侵犯,连忙惊慌失措的挣扎,田弘遇欺负女人的本事是一套一套的,在他强有力的侵犯之下,陈沅分毫动弹不得。
犹自挣扎不休的陈沅已被田弘遇压在床上,嘴里支吾有声,抵抗是越来越弱。
田弘遇使出霸王硬上弓这招,方原实在看不下去,猛地起身,令一行锦衣卫在门外看守,亲自推开房门。
本是做贼心虚的田弘遇忙回过头望去,见竟是方原杀到了,这下是既惊又怒,死死的盯着他。
方原瞥过床上的陈沅一眼,明眸皓齿,青丝披散在香肩上,全无半点雕饰,却越显得卓尔不群,令人一见便忍不住再多望上几眼。
陈沅浑然不知生了什么,似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愕然望着破门而入的方原。
田弘遇回过神来,呵斥说,“方总旗,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方原收回了欣赏美人的目光,落在了田弘遇身上,微笑说,“国丈爷也不知会一声,便连夜离开了桃花园,我担心国丈爷是不是被强人给虏走了,心急如焚,立刻下令所有锦衣卫查找。锦衣卫的本事国丈爷是知晓的,顺藤摸瓜就找上门来了。想请问一句,国丈爷什么时候回京城呢?”
他言语带着讥讽,脸上更挂着一丝嘲弄的笑容,令田弘遇是无地自容,连连挥手说,“我明日就走,明日就走,方总旗先回桃花园安排妥当行程。”
方原轻哦一声,指了指尚在床上呆望着二人的陈沅,“陈圆圆是吧!徐园主托我来寻你回去,你怎到了这处?还不快穿戴齐整,随我回桃花园。”
田弘遇见他不仅坏了自个儿的好事,还想带走陈沅,脸色不由得一沉,开门见山的质问,“方总旗,我一路对你不薄,你为什么非要处处与我作对?”
方原似笑非笑的瞧着他说,“堂堂一个国丈爷,为了得到一个女子竟然用强,传了出去,陛下的脸都要被国丈爷给丢尽了。还要将罪名推给我一个跑腿的,又何为不薄?国丈爷真当我方原是傻子了?”
田弘遇被方原一言揭穿了小心思,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势在人强,他这区区几个人马,怎么斗得过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眼下只能咽下这口气,“好!好!方总旗忠心为国,我田弘遇受教!陈沅,你带走吧!”
方原令陈沅着好了衣服离开,由锦衣卫护着,又冲田弘遇笑了笑说,“国丈爷,还有你的金子珠宝,留着也是烫手山芋,若被陛下知晓了,国丈爷答不出出处,陛下也饶不过国丈爷,不如我好事做到底,一并也充公了吧!”
田弘遇一夜之间就被方原夺去了美人和金子,气得是脸色铁青,怒视着方原说,“方总旗,你当真要赶尽杀绝,不留一丝后路?!”
方原神秘兮兮的凑近了田弘遇说,“国丈爷这话就错了,我方原绝不会赶尽杀绝,至少也会给国丈爷留下五千两金子。这笔钱,还有十余处宅子,上千亩地,已足够国丈爷在南京、苏州府逍遥一生。国丈爷千万莫要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哈哈哈!”
方原大笑着转身而去,留下田弘遇一人呆若木鸡的在屋子里,偏偏还作不得。
他盯着方原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冷冷的杀意,自言自语的说,“方原,你我走着瞧,今日的羞辱若不雪耻,我田弘遇枉自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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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原将陈沅带出了田弘遇的府邸,却见陈沅卷缩着身子,倚在府邸门口,却不愿离去。
“喂!你走不走?”
“..............”
“你走不走,倒是说句话啊!”
“.............”
秦展一再相催,好说歹说,陈沅是一言不,只是紧紧靠着田府门口的石狮子,就是不愿跟着方原一行离去。
方原瞧了瞧粉脸儿上全是恐惧的陈沅,愕然问,“怎么不走?”
陈沅蚊语着说,“我不跟朝廷的鹰犬走!”
方原微微一怔,已明白她的心思,经过东林党,还有江南这帮的文人,争相妖魔化,再在民间口口相传,阉党、锦衣卫早已是声名狼藉,甚至比田弘遇的名声更差。
陈沅担心跟着锦衣卫离去,是刚离虎口,又入狼窝,甚至比留在田弘遇的府上更可怕,才会坚决不走。
秦展怒气冲冲的说,“头儿连夜不睡来救你,为了你连国丈爷都得罪了,你竟不识好人心,果然世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
陈沅不敢过分的激怒这些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低声说,“他们都说被锦衣卫捉去,就是生不如死,我不去!”
秦展气得还要再骂,方原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来到陈沅身前,上下的打量着这能令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美人。
陈圆圆给方原的感觉就只有一个字,‘美’。
好听点来说,就是令男人一见便只能注意到她的‘美’而心无旁骛,只想占有这种令人难以抗拒的‘美’;难听点来说,除了‘美’,其实她毫无其他的特点。
与同是秦淮八艳的柳如是相比,陈沅是多了几分倔强,少了几分睿智聪慧。
相比之下,方原仍是更欣赏柳如是的落落大方,灵动才气,还有那一抹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盈盈浅笑。
秦展气不过好心被当作了驴肝肺,又说,“头儿,她既不识好人,便捉了她回京城,等我们兄弟玩够了,再卖去妓寨!”
陈沅一听吓得花容失色,不敢与众人的目光对视,死死的依着田府大门的柱子,就是不走。
方原自言自语的嘀咕,“这个陈沅,美是真的美,但却是见面不如闻名,论气度、才气,比钱夫人却差得远了。”
陈沅警惕心甚高,不愿说话,方原也懒得再与她说话,当真以为自己是倾国倾城,任何男人都要对你有非分之想?
方原令景杰前去桃花园请徐华来接人,便抛下陈沅孤零零一人站在府门口,转身去与秦展清点今次在田弘遇府邸搜查出的几大箱子的金银珠宝。
半个时辰后,徐华的马车终于到了,直到见到徐华那张憨直的胖脸,陈沅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了下来,松了口气,奔向了犹如父亲的徐华。
徐华见方原果然是安然无恙的救出了陈沅,对方原是感恩戴德,勉强撑起了受伤的身子,冲方原连连作揖,“方爷真是好人!真是好人啊!”
方原笑了笑说,“这次陈沅是完璧归赵,下次再走丢了,莫要再赖在锦衣卫头上,也别再找锦衣卫帮你寻人。”
徐华连连点头说,“是,是,方爷的大恩,我和圆圆永世不忘。”
方原的目光掠过了徐华,落在陈沅的身上,失笑说,“永世不忘就免了,下次见了锦衣卫,不要大喊鹰犬便是。”
陈沅已再次低了目光,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羞愧,盈盈下拜,“方爷,贱妾之前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不计小人过。”
方原今次既挽回了名声,又清洗了田弘遇的大部分家产,收获颇丰,心情正好,便大度的一笑,不再与她计较。
徐华又说,“方爷,一千两银子,我会立刻奉上。”
方原忙摇手说,“我救出陈沅只是为了一个对你的承诺,绝不是为了银子,收回去吧!”
徐华见他竟真的不收银子,愣在当场,瞧了瞧秦展,见秦展正在冲他连使眼色,忙连声应诺。
方原招呼着秦展、景杰找来几个牛车,押着四个箱子的金子珠宝,连夜回了桃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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