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祝余那里知道了神王的过往, 边静玉总觉得有些伤感。
“上一世, 当我窝在小山村里不知道你在哪里时, 虽然我有信心一定能找到你, 虽然我坚信你一定像我一样能够恢复记忆。但在我没有找到你之前,我其实也有过这样那样的担心。”边静玉对沈怡说。
因爱而生怖。
尽管边静玉在大多数时候都很乐观,但在夜深人静时,他的内心深处也会冒出些许软弱。如果转世重生的真的只有他一人,他会怎么做?他应该会认真地过好每一天,会好好学习,会好好工作, 会尽力照顾家人, 会吃美食会看美景,缘分到了时也会交上三五知己好友……但他肯定再也没有恋爱的能力了。就算爱人没有跟着轮回,但只要他的记忆还在, 那么他就会把爱人的位置永远给爱人留着。
有些人愿意在爱情里将就,但有些人不愿意。
边静玉那时候曾经想过, 就算没有沈怡, 他其实也能活下去, 怀抱着对沈怡的思念活下去, 就算内心空洞漏风也要努力地活下去。直到永恒的时间彻底消磨了他的记忆,直到时间夺走了他的性命。
边静玉也想过,如果沈怡和他一样转世重生了, 但沈怡没有前世的记忆, 他又该怎么做?
“那你会怎么做呢?”沈怡问。
“我那时想……没有了前世记忆的你, 其实并不能算是我最初认识的那个你了吧。你有了崭新的父母,有了全新的朋友,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就算能从你身上看到前世的影子,但那肯定很有限。”边静玉认真地说,“如果你没有了前世的记忆,那么送我娇娇的人就不是你了;从南婪回来后送我玉米并且陪我一起种玉米的人就不是你了;状元游街时,站在阁楼上冲我喊哥哥的人也不是你;穿着喜袍和我拜了天地的人也不是你……你从无知的婴儿重新长大,只有我还活在过去,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
边静玉对沈怡的感情越是真挚,他就越不需要让转世后的沈怡给前世的沈怡做替身。边静玉可以独自品尝寂寞,竭力忍受孤独,也可以努力带着笑意地回忆前世。而转世后的沈怡又做错了什么呢?如果他没有了记忆,边静玉却在他身上找寻前世的影子,这对于转世后的他来说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边静玉想了想说:“所以,我那时真的想过……如果你没有了前世的记忆,我大概会把你当成一个小辈来照顾吧。不管怎么说,你依然是前世的你的一种延续,那么我把你当作小辈肯定是没错的了。”
“所以……我差点就被你当成儿子来养了?”沈怡笑着问。
边静玉跟着笑了,捏了捏沈怡的脸,说:“如果你没有记忆的话,这种可能性很大啊。”
夫夫俩笑得轻松,在玩笑间就把曾经有过的多少恐慌和多少无奈都带过去了。沈怡揽着边静玉的肩膀,把他整个人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然后他吻了吻边静玉的嘴角,说:“还好……还好我们……”
边静玉没说什么,却主动含住了沈怡的嘴唇。两人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
自从祝余的真名被夫夫俩知道后,它就对着夫夫俩开放了更多的权限。在夫夫俩的好奇追问下,它会给他们讲未来的事,讲人类各国大融合的那段历史,介绍与人类友好建交的其他智慧种族等等。
有一天,祝余忽然用那种非常绅士也非常好听的声音说:“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我不再是这个家庭中的小宠物,而是……而是一个更为独立的个体。这样说没有错吧?”
“当然,你当然拥有我们的友谊。”边静玉愣了一下,连忙说。
“我以为我们早已经就这个问题达成了共识。”沈怡也说。
祝余用鹦鹉的身体行了一个高难度的绅士鞠躬礼,说:“我感知到了你们的真诚。那么,既然我已经是一个更为独立的个体了,请问我可以饲养宠物吗?”它一直被人类当宠物养着,还没养过宠物呢!
“你想养什么?需要我们帮你找吗?”边静玉问。
鹦鹉,啊不对,ai会想要养什么呢?猫猫狗狗这种常规的宠物可以吗?
祝余平静地说:“事实上,我已经找好了小宠物。我养了他一段时间,感觉还不错。有研究表明,饲养宠物能让饲主获得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感。他是一只合格的宠物,因为我好像确实有了成就感。”
边静玉和沈怡对视一眼,他们都没有瞧见过祝余的宠物。祝余的保密能力不错啊。
“也许你愿意把它介绍给我们认识?它一定很可爱吧?”边静玉说。
“你们已经认识了。”祝余说。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了沈二爷的声音。他扯着嗓子喊:“花花,花花,你在哪里?我要出门了!”
“他来了。”祝余抖了抖翅膀,飞了起来,“我的宠物在召唤我,我要领他上街去玩了。”
边静玉:“……”
沈怡:“……”
“我好像听小苏儿说过……二叔一直以为祝余很喜欢上街,因此尽管天气越来越热,他还是每天坚持提着二爷去街上走动。”边静玉转头对沈怡说,“小苏儿说,二叔每次从街上回来都是汗流浃背的。”
所以,到底是谁在宠溺谁啊!
天气确实越来越热了,朝中有大臣提议皇帝去避暑。百姓们都以为宫里的日子富贵,但其实宫里的夏天特别难熬,闷得就像是蒸笼一样。康和帝把避暑山庄的地形图拿出来,非常大方地对两位侍读说:“你们想住哪里?随便挑!朕马上找人安排。”皇上避暑不是独自去的,需要把半个朝堂都带走。
沈怡无所谓地说:“住哪里都好,只要别把臣和边侍读分开就好了。”
康和帝并没有觉得两位侍读这么黏黏糊糊的有什么不对劲,反而羡慕他们感情好。他沉思片刻,说:“那朕直接划个院子给你们吧……”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院子大得很,你们可以把家眷带上。”
小苏儿是康和帝在小本本上记着的大好人,但康和帝除了选伴读的那次见过小苏儿,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如果沈怡和边静玉愿意把小苏儿带去避暑,那么大家说不定能玩到一块儿去。康和帝对此还是很期待的。唉,自从沈将军去了卫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沈将军了,他心里甚是想念啊!
沈怡琢磨了一下。小苏儿在过去的一年中基本上没有交际,这是因为家里怕他在外头行走时露出破绽。但如今小苏儿已经勤勉地学了一年多,各方面都学得不错了,可以适当地出来走走了。小苏儿是沈家未来的继承人,交际很重要。于是沈怡应下了小皇帝的话,打算在这次避暑时把小苏儿带上。
为着小苏儿那个一害羞就愤怒的特性,沈怡提前给康和帝打了预防针,只说小苏儿在幼年时最羡慕父亲的英雄气概,因此不许自己露出害羞的表情,但他又是一个容易为了别人的善意而觉得害羞的好孩子,久而久之,当他害羞时就习惯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了,希望皇上不要因此觉得被冒犯了。
“不冒犯,不冒犯!”康和帝摆着手说。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并不存在)的胸肌,美滋滋地想,原来沈长鸣小时候也喜欢模仿沈将军吗?这一点和朕一模一样啊!所以朕肯定和他有很多共同语言。
待沈怡和边静玉回家收拾行李时,他们又给小苏儿打了预防针。
“什么?我去年入宫的那一次,给我送点心来的那个小太监不是哪个有权有势的大太监的干儿子,而是皇帝本人?”小苏儿惊呆了。天啊,哪有这样当皇帝的,都已经是皇帝了,还来他面前骗点心吃。
沈怡和边静玉点了点头。
小苏儿忽然眉头一皱,说:“不对!如果那个小太监是皇帝,那他以前不可能见过我。他为什么说看着我觉得眼熟?难道这世上真有一个人,和我同龄,还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又恰巧被皇帝看见过?”
沈怡和边静玉之前并不知道这事,连忙追问细节。
小苏儿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边静玉心里有了计较,却安慰他说:“大概就是碰见过和你相似的人了吧。你莫往心里去。你瞧我父亲和江南的方外祖父,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也长得很像吗?”
小苏儿一想也是。他的身世问题已经彻底抹平了,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不过,这皇帝老爷真可恶啊,不仅霸占他兄长,觊觎他老父,竟然还骗了他!好气哦,可人家是皇帝,又不能揍他一顿。
等到出行那日,坐在玉辇上的康和帝特意赏了盘点心给两位侍读,他记得沈长鸣上次入宫时就很喜欢吃这种点心。等到召见两位侍读时,康和帝忍不住问:“不知方才那盘点心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沈怡深谙语言的艺术,实话实说道:“挺好的……被义弟凶巴巴地吃完了。”
确实很凶,真的很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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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他一定很喜欢朕,所以害羞了。
康和帝心满意足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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