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氏看着经由管家整理后呈上来的帖子, 对苏氏感慨说:“我当了二十多年的家,今年收到的帖子快要比往年加起来都要多了。”这话虽说有些夸张, 却充分说明了安平侯府成为了社交圈新宠的现状。
苏氏笑着说:“热闹些还不好?”
自从鲁氏怀孕后,她整个人就越惫懒了, 很不喜欢出门应酬。苏氏怕她无聊,便时常上门看望她。不说她们二人已经是准亲家了,就说当初沈德源被流放时,鲁氏对沈家女眷照顾得那样用心, 苏氏如今就恨不得能住在安平侯府里好亲自照顾鲁氏。鲁氏孕吐时, 苏氏搜罗了好些得用的方子给她。
这日, 鲁氏忽然想吃蒸熟的大红枣了, 但枣皮不易消化,底下的人就用枣泥做了甜点送上来。鲁氏见着点心却又觉得没胃口,非要亲眼见到大红枣才好。于是,底下人只能忐忑地送了一盘简简单单的蒸枣过来,鲁氏亲自用镊子一点点把枣皮剥掉, 好不容易才能吃上一颗。苏氏笑了她半天, 只说见过怀孕时嘴挑的,却没见过鲁氏这么挑的。话虽这么说,她却从鲁氏手里接过小碗,帮她去着枣皮。
鲁氏过意不去,想把这活交给丫鬟们干。
苏氏却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一边用镊子去枣皮, 一边正好能陪鲁氏聊聊天。
鲁氏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前些天,有位老太太领着她孙女上门,那老太太自称是侯爷的舅母,她孙女便是侯爷的表外甥女了。虽说自我嫁给侯爷后,我就从来没见过前头那位婆婆的娘家人上门,但这会儿真有人来了,我总不能不招待吧?许是我的茶太好了,那老太太硬是要把她孙女留下来。”
眼看着安平侯府要起来了,好多年不曾走动过的亲戚都一一冒出来了。
“我就直接对那老太太说了,谁家想要把水灵灵的姑娘留在我家里做妾,我都是不反对的,但她的孙女比着侯爷小了辈分,只听说表妹给表哥做妾的,哪有表外甥女给表舅舅做妾的?”鲁氏一脸得意地对苏氏说,“气得那老太太当场黑了脸,非要叫侯爷为她们主持公道,最后叫侯爷把她们打走了。”
苏氏被逗笑了。
其实,如今领着年轻姑娘来安平侯府走亲戚的人,哪里是看上了侯爷呢,分明就是看上了边静玉啊!鲁氏对此只一个态度,想做妾?好啊,侯爷两个妾都已经人老珠黄了,正需要新鲜血液填充呢!
如今把这事当笑话说给苏氏听,鲁氏也是在隐晦地告诉苏氏,她是不会给边静玉安排妾侍的。苏氏自然明白鲁氏想要说的是什么。两位母亲相视一笑,就这样达成了默契。除非哪一日边静玉和沈怡自个儿开始作了,否则她们都不会主动去干涉儿子们后院里的事,并且还会帮儿子们挡去一些麻烦。
两位母亲笑了一阵,鲁氏忽然心里一动,问:“巧娘那儿……你们家可有什么打算?她那样年轻,当初和离又不是她的错,谁不知道是那钱家人狼心狗肺呢?你是做母亲的,可得好好帮她合计合计。”
见鲁氏提起自己的女儿,苏氏有些愁烦地说:“提起嫁人,我瞧她似有几分心如死灰的意思……”
“那就不嫁了。”鲁氏连忙说,“巧娘一个哥哥,两个弟弟,三兄弟还护不住她?若她有嫁人的心,自然无惧流言,风风光光地叫她嫁了。若她没有嫁人的心,不想去婆家过不舒心的日子,倒也挺好。”
这三兄弟一说,分明是把边静玉也包括在内了。
说句实话,苏氏其实也想过要女儿再嫁,这并不是因为沈家容不下一个和离的女儿,她只是希望女儿能够获得幸福而已。但是,虽也有人请媒婆上门想要求娶沈巧娘,也不看看那些都是个什么人!苏氏那里舍得让自己心爱的女儿去给年纪足以当她祖父的鳏夫当继室呢?于是改嫁这事就先不提了。
总之,日子虽过得顺心,但其实也藏着这样那样的烦恼。
沈思、沈怡这两兄弟外出时,有位姑娘摔在了他们的马车前,似是一位贫家女子,穿着一件粗布的衣裳,这一撞直接把她撞晕过去了。沈思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沈怡扫了那姑娘一眼,重点看了她露在外面的手,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交给自家的小厮,说:“你就近找一家医馆,叫他们赶紧抬个担架过来。至于这银子,就说是给那位姑娘看伤用的。肯定是够了,多余的就留给这姑娘让她养身好了。”
小厮接过银子,拔腿就跑。
正巧街对面就有家医馆,伙计抬着担架呼啦啦地来了,叫个路人大娘帮忙把姑娘放到担架上后又呼啦啦地走了。那姑娘意识到事情不对,正要“悠悠转醒”,沈怡的小厮伸出手在她脖子上砍了一下。
好嘛,这下彻底晕过去了。
“呵,碰瓷都碰到我身上来了。”沈怡冷笑了一声。沈家的马车走得不快,那姑娘从旁边的岔路忽然跑出来,虽然是真的撞到了他们的马车上,但额头都没有撞红,怎么可能说晕就晕呢?再看那一双白白嫩嫩的手,也不能是一位忙于生计的贫家女子该有的。碰瓷者,求利也。若是求财,那姑娘完全可以捂着自己身上的哪里说疼,然后叫马车上的人掏医药钱。但她偏偏“晕”了,这分明是求色来的。
“竟敢觊觎我们兄弟的美色!”沈怡十分不屑。
沈思有些无语,这分明是某些人使得美人计,结果被沈怡说成了是来觊觎他美色的。啧,也不一定是冲着沈怡来的,说不定是冲着沈思来的呢?沈思如今所处的位置也很关键,说不定有人想通过他来对付太子呢?沈思立刻有些坐不住了,说:“我们把这事悄悄地处理好就行了。你回家别乱说,千万不要让你嫂子知道。”虞氏似乎又有孕了,只是月份很浅,没有请大夫把脉。沈思不敢让她胡思多想。
沈怡斜了自家大哥一眼,说:“又不是我们的错,你心虚什么?”
“并非是心虚。”大哥觉得弟弟还是太年轻了,“你吧,到底还没有成亲,做事难免有些欠缺。如果你把今天的事和石美说了,他会怎么想?他知道了有人用美人计对付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这次被你逃过了,但万一下次就中计了呢?这不是让他担心呢?说不定他还会怨你,怎么就被人盯上了。”
沈怡呵呵一笑,看着沈思的目光很是意味深长,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大傻子一样。他说:“大哥!你这话才是真的不对。今天这事儿吧,我肯定是会和静玉说的。我受了委屈,怎么可以不让他知道呢?”
“等等,你哪里受委屈了?”
沈怡就给沈思模拟了一遍。等他见到边静玉时,他就说,他之所以遭遇了美人计,这都是边静玉的错。边静玉肯定会觉得奇怪,怎么就是他的错了呢?沈怡就说,他自从在某次宴席上做出了丢鞋逃跑的事后,大家背地里笑他不行,觉得他肯定毛都没长齐整,明面上却不会给他送歌姬、送妓-子了。
“他们用上了美人计,肯定是想要让我们之间产生误会。等你对我失望了,你自然不要我了,就转而投向了别人的怀抱。”沈怡对着一颗假装是边静玉的橘子说得真情款款,“你瞧,肯定是因为你太优秀了,有人瞧上了你,想要得到你的一颗真心,却又知道你忠贞不二,于是就来对付我了。所以我说我的麻烦是由你带来的,这话没有说错吧?不过,他们还是不了解我,我整颗心都是属于你的呢……”
沈大哥作为旁观了沈怡表演的人,全身上下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你以为你这样说,石美就会信了吗?他怎么可能会被你糊弄。”沈大哥摇着头说。
沈怡再次呵呵一笑,觉得自家大哥真是不开窍,说:“信不信有什么要紧的?对于我来说,这不过是多了一个装委屈的理由而已。而我委屈了,他自然就要安慰我……”比如主动亲一口什么的。沈怡拍了拍大哥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育他说:“大哥啊,这些就是情-趣啊。你成亲多年,怎么还不懂呢?”
所谓情-趣嘛,自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沈大哥:“……”
“有没有觉得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哼哼,不知道静玉会怎么安慰我。”沈怡荡漾地说。
沈大哥被自家弟弟这无耻的样子惊呆了。
“大哥!”见沈思没说话,沈怡又叫了一声。
“当不起当不起。”沈思理了理袖口,对着沈怡拱手道,“达者为先,您老够流氓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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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可以更流氓的。
见到边静玉时,沈怡果然套路了他。边静玉如今已经很了解沈怡了,怎么会轻易上当?所以,什么抱抱,什么亲亲,那都是没有的。不过,边静玉也没有故意拆穿沈怡,而是从果盘里拿了个新鲜的橘子,对故作委屈的沈怡说:“好了好了,知道你受委屈了。这样吧,我给你剥一个,就算赔礼了?”
所以沈怡没有骗到亲亲吗?
怎么可能!沈怡眼珠子一转,说:“给我啵一个?好啊,你这么热情,我都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