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这身和伯父不像吗?”边静玉当着沈怡的面转了一圈, 又问。
沈怡艰难地说:“像。”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换?”边静玉微微鼓起了的脸。虽说他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有些少年老成,但幼年时的他也曾鲁氏面前撒过娇, 一撒娇就会把脸鼓起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了。这让鲁氏深以为憾, 儿子总是越长大就越不可爱。而她不再可爱的儿子此时却在沈怡面前露出了几分真性情。
沈怡的手指蠢蠢欲动,好想去戳一戳边静玉的脸。
不过,沈怡靠着强大的自制力忍住了。他小声地说:“就是因为像才……”
“真的很像吗?!”边静玉一脸惊喜地问, “你是伯父的儿子, 你说像肯定就是真的像了。”他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沈怡的纠结,而是沉浸在“我和我爱豆穿了同款衣服我们还特别像”的喜悦中不可自拔。
沈怡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要纵容他啦!
忽然, 边静玉面色大变,声音都变得有些不正常了,说:“怡弟, 你站着别动!千万别动。”
“怎、怎么了?”沈怡虽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但果真就不动了。
边静玉紧张地看着沈怡的身后。床底下钻出了一条蛇,慢悠悠地游走着。为什么屋里会有蛇?边静玉吓坏了, 一怕这种外形冰冷残忍的生物, 二怕那蛇忽然冲过来把沈怡咬了, 毕竟它离沈怡很近。
沈怡见边静玉面色惊恐, 便想要回头看看。
“别!千万别动!听我口令, 若是我叫你跑, 你就迅冲到屋子外面去。一定要快,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边静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怕沈怡略有动作就会吸引蛇的注意, 因此及时喝止了他的行为。
好在那条蛇似乎对屋子里的人不感兴趣, 在边静玉紧张的注视中, 它迅游到了墙角边,然后钻进某条缝隙里,消失不见了。边静玉这才松了一口气。就刚刚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竟出了一身冷汗。
边静玉觉得自己手脚软,却顾不得扶着椅子坐下,而是拉着沈怡的手跑到了屋子外面。远离了屋子后,边静玉才觉得安全了一些,说:“屋子里竟然有蛇!天呐,我们住的屋子里竟然有一条蛇!”
“蛇?”沈怡问。
“我看着它从床底下钻出来的……太可怕了。”边静玉心有余悸地说。
边静玉早就知道南婪这边多蛇虫鼠蚁,却没想到他睡觉的屋子里的床底下竟然还能藏着一条蛇!那蛇不知从何时起就躲在了床底下,收拾屋子的人也没现它,估计是沈怡替边静玉挂在床头的香囊起了作用,它闻着驱虫粉的味道觉得不舒服,这才从床底下游了出来,然后顺着墙角的缝隙爬走了。
俗话说得好啊,人吓人,吓死人。
边静玉忍不住想,若是没有香囊,若是蛇没有走,那么他今天晚上岂不是要睡在一条蛇上面了?等到半夜时,那蛇会不会顺着床架子爬到床上来?会不会咬他?会不会用光溜溜凉冰冰的身体蹭他?
边静玉被自己脑补出来的场景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于是边静玉就不敢回屋子睡觉了。虽然那蛇已经走了,谁知道床底下还有没有另一条蛇呢?谁知道它会不会回来呢?谁知道除了蛇以外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呢?边静玉甚至都不敢自己一个人睡觉了。
“都已经这么晚了,再叫人收拾一间屋子怕是来不及了。”边静玉面露忧愁地说,“而且,谁知道新收拾出来的屋子里是不是还有另一条蛇……”总之,他宁可在院子里站一晚上,也不要去屋子里睡觉。
沈怡安慰他说:“刚刚应该是个意外。如果屋内常年有蛇,我爹和我哥就该提醒我们了。”
边静玉摇了摇头。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道:“要不我去伯父屋子里挤一挤……”
“不行!”沈怡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边静玉其实也觉得这样不太行。此时的社会大环境讲究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长辈就是长辈,小辈就是小辈,这里头的界限非常分明。近之则狎,亲近了就显得有些不太尊重了。因此,边静玉想要去和沈德源挤一床这种行为其实有些异想天开。当然,如果他非要这么做,倒也不能说他做错了。
但沈怡拒绝地太快了,边静玉就忍不住要和他唱唱反调,问:“为什么不行?”
“我爹他……他睡觉时磨牙,特别吵。”沈怡这“不孝子”给他爹捏造了莫须有的习惯。
“没关系啊!我不会介意的。”边静玉说。对于迷弟来说,偶像会磨牙都是一种本事!
沈怡反应飞快地说:“而且,你忘记你那次睡觉跌下床把自己胳膊都弄伤了的事了?我爹现在不年轻了,万一被你踢下床,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是找个年轻人陪你一起住吧。”他态度诚恳地建议。
“对了,我哥是汗脚。”沈怡又补充了一句。这倒是没有骗人,沈思确实有一双汗脚。
边静玉实在不敢一个人住,于是最后跟着沈怡回了沈怡的房间。若两人没有定过亲,他们此时反而能够坦坦荡荡的,年轻的小伙子们偶尔住到一起去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啊!但因为他们已经定过亲了,于是他们心里都有鬼。沈怡忙说:“你睡床上去吧。我在地上铺点东西,我就睡在地上好了。”
“你别睡地上,万一地上有蛇呢?”边静玉还是有点怕,“这样吧,我们都睡床上,我睡里头,你睡外头,中间用被子隔一下。好不好?”这会儿天气还很热,南婪这边比北方更热,晚上睡觉不用盖被。
明明两个人心里都有鬼,但偏偏要做出一副“不仅我心里没有鬼,我还知道你心里也没有鬼”的样子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呢。在这之前,他们都是分房睡的,从来没有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过。
这儿的床自然不如边静玉在家里时睡的床大,是用几块床板简单拼接起来的。两个大小伙子睡在上面,并不显得有多宽敞。但他们都很有默契地约束了自己的手脚,使得自己绝对不会触碰到对方。
边静玉有些睡不着。他总担心自己一睡着,又会有蛇从阴影里钻出来。
沈怡也有些睡不着。一想到边静玉就躺在自己身边,他的指尖就蠢蠢欲动。
但边静玉装作自己快要睡着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因为他不想让沈怡担心,也不想影响沈怡的睡眠。沈怡也是如此,假装自己渐渐睡着了。他们两个人总在这种地方有着非常奇怪的默契。
夜渐渐就深了。
边静玉已经保持着一个动作很久没有翻身了。沈怡觉得他肯定睡着了,于是轻轻地叫了两声静玉弟弟。边静玉没有应答。沈怡就大着胆子伸出手,用手指在边静玉的脸上戳了一下。终于戳到了啊!
边静玉:“!!!”
沈怡心满意足了。他觉得右手的指尖上仿佛还遗留着边静玉脸上的温度,舍不得让这温度散得太快,就用左手紧紧地握住了右手,仿佛这样一来,他真的可以把那种让人神经兴奋的触感挽留住了。
边静玉很有报复心地想,竟然戳我的脸!男人的脸是可以随随便便戳的吗!反正他正好因为心理阴影不敢睡,于是就耐心地等了好久。等到沈怡真的睡着了,边静玉不仅戳了沈怡的脸,还戳了沈怡的胳膊,戳了沈怡的肚子,戳了沈怡的大腿……还别说,手感真是挺好的,边静玉一戳就停不下来。
于是,沈怡做了一个活色生香的梦。
梦里头,边静玉鼓着脸在沈怡身上戳来戳去,说:“哼,叫你戳我脸!”沈怡躲了半天,都躲不开边静玉的“魔爪”,便直接一用力把边静玉压在了身下。沈怡禁锢了边静玉的行为,板着脸问:“你还戳不戳了?”边静玉一边挣扎,一边说自己不敢了。沈怡看着边静玉涨得通红的脸,忽然觉得口干舌燥。
早上醒来后,沈怡偷偷爬起来去井边洗裤子了。
边静玉几乎就没怎么睡觉,只在快天亮时眯瞪了一会儿。等沈怡起床时,他一激灵也醒了。边静玉还有些心虚。他和沈怡毕竟是已经定了亲的关系,若被人现他们住到了一起,他总觉得不太好。于是,他打算趁早起床,偷偷把这事掩盖过去。虽不敢回自己的屋子里,但他可以坐在院子里看书。
当边静玉蹑手蹑脚、做贼心虚地走出沈怡房间时,拎着两只山鸡回来的沈思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沈思连忙躲了。其实这会儿还很早,要搁在平时,沈思肯定还在睡。但他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去野集上买了两只山鸡回来给弟弟们炖汤。谁能想到他回来时竟然看到了这一幕!沈思面色凝重,弟弟们不会已经把什么不该做的事都做了吧?他不好去找边静玉说话,就打算先把沈怡拎过来揍一顿。
于是,等沈怡洗完裤子回到院子里时,等待他的就是一个面黑的大哥。
“你手上拎的什么?”沈思问。
沈怡心虚极了,他在这一刻非常后悔,早知道应该在换下裤子后就直接把它毁尸灭迹。此时没有后世那么开放,此时的人往往觉得房中事是不能为外人道的。沈怡结结巴巴地说:“是……是裤子。”
沈思面露怀疑地说:“大早上起来洗裤子?”
“是、是啊!”沈怡努力找理由想把这事圆过去,人一紧张就容易脑抽,“因、因为……我尿床了!”
沈思:“……”
沈怡脸上的表情惨不忍睹。他悲愤地闭上了眼睛,没脸见人了,没脸面对这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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