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么??”
“精灵族族人?不能失去对?神树的信仰,好在,它已经恢复正常。光精灵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祭司。将自己的祭司交给暗精灵、换取苟且偷生……他们没办法在这时候承受这些?。”
毕维斯苍白?着脸,轻声道:“他们没办法,这就像是彻底被打断了脊梁。”
“但交出你是克莱德的要求。”埃文在旁边道,“我们没办法再不伤害克莱德、又不交出你的情况下,让光精灵与暗精灵之间休战。”
毕维斯低着眸,久久不曾说话。埃文又苦笑道:“而且你也应该清楚,事已至此,暗精灵与光精灵之间的矛盾,已经不是一个关于神树的解释能够解决的了——即使你告诉他们,光精灵与暗精灵本是同源,是多?样?性的馈赠。只?是被堕神之血感染的神树生出了私心,想要吸取战争中死亡的精灵的灵魂壮大自己、从而,引发?了一场场悲剧……”
“我当然明白?。”毕维斯轻声道,“神树是诱因,造成死亡、造成憎恨、造成世世代代的敌对?的,却是人?。无论?起因多?么?荒谬,光精灵与暗精灵的手上都已经沾染了彼此的鲜血,又如何能因一个所谓的‘原因’而停下来?”
埃文不再发?话了。他知?道毕维斯本人?也非常清楚。最终,毕维斯温柔道:“我明白?,克莱德他恨的是我。他恨我参与他父母的处刑,又以公正为由、高高在上地监视、处刑他的一生……”
埃文眯着眼,认同了毕维斯的发?言。
“……他只?是恨我而已。”毕维斯咀嚼着这句话,轻声道,“克莱德从来不是一个有野心的孩子。他并不期待什么?王座。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记得他小时候就是这样?的。那?时候他还没有转化成暗精灵,跟着几个光精灵孩子去比赛射箭。他原本第一个射下了那?枚树梢上的红果子,却被另一个孩子故意弄丢了他的战利品,于是丢失了第一的名次。我记得那?天是个雨天,雨天的夜晚我不用去观察星象。于是我在家里等到了十?点。十
?点时他还没有回家,于是我去找他。”
在说这话时毕维斯眉头略微松快了些?,像是在诉说一段回忆。
“我是负责监管他的精灵,对?于有概率分化为暗精灵的精灵,总是会有一名精灵负责对?他进行一对?一的监管。无论?那?只?精灵要去哪里,负责的精灵都需要始终跟随、监控着他。长老们曾经说过,祭司事务繁忙,克莱德耗费了我太多?的精力。他们会派遣另一名精灵对?克莱德进行监控——这样?,我就能轻松下来。不过我拒绝了。”
“为什么??”
埃文有些?愕然,因为发?出这句疑问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看起来对?这种事最不感兴趣的维德。维德会询问这种话,就像是深海里的鱼忽然对?陆地上的猫感兴趣了一样?。
“因为克莱德尚未分化。我于他而言……是兄长的监管。这样?,他还能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常的精灵。可如果派遣另一个人?,那?就是纯粹地、对?待异族的监控了。”毕维斯说,“他还是一个少年。”
“……”
“我询问那?些?与他一起进入森林的孩子。他们告诉我,射箭比赛早就在三个小时前就结束了。原本站在我身边的长老以为克莱德逃了——或许是突然出现了觉醒的意外、或者是由于暗精灵混血的本性。他打算派人?去捉拿他,我制止了他,进入森林。”
“长老说,如果一小时之内不能见到克莱德。他一定会派人?去捉拿他、处决他——他不会允许冒这个险。森林里还下着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我在森林的深处找到了克莱德。他在树丛里低着头,金色头发?湿透了,正在翻找着树丛。我站在一旁,想要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可限定的时间要到了。于是我上去,严厉地斥责了他,要带他回去。”
“他告诉我他要找回那?枚被他射下的果子——他分明该是第一个胜出的人?,他咽不下这口气?。可比赛已经结束了,无论?是奖品还是名次都已经发?放,他即使是找到这枚果子,也证明不了什么?——我这样?告诉他。”
“然后他告诉我,他想要找到
这枚果子,是因为他想把它拿给我看。他并不在乎旁人?会怎么?想、又或是管理比赛的人?是否能承认他的名次。他只?是想把果子给我看,仅此而已。因为早上在他出门时,他高高兴兴地告诉过我,他不会辱没‘祭司弟弟’这个名声。他的箭术一定会是第一。”
在说到这里时,毕维斯的脸上居然有了一层薄薄的笑意。那?层笑意就像是浮粉,从过去的时光中被挖掘出来、尴尬地浮在脸上。于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段兄弟关系的确曾经青春靓丽过,就像少女柔软的肌肤。
也只?是曾经。
如今即使靠着徒劳的妆点,也证明不了什么?了。
埃文还想说什么?。毕维斯垂下眼,温和道:“非常感谢人?族的贵客们的帮助。只?是这不仅是一场战争,更是我们兄弟之间的……故事。也是光暗两族从今以后……是其中一族走向衰退乃至溃亡,又或是最终能够互相理解的,转折点。因此……”
“精灵族的事务原本就与我无关。”维德道,“如何处理,也请你们自便。”
毕维斯终于笑了。
他笑起来时,位于他身后的那?盆花终于微微显出了些?带有生机的模样?。毕维斯温柔道:“我会好好考虑如何去做我该做的事的。”
那?一刻埃文微微晃神。
毕维斯从会议室中离开,在他推门前,他听见维德的声音。
“你后悔把他捡回来么??”维德的声音里带着点想要知?道答案的玩味,“或许,如果你当初没有把他捡回来,而是任由他死亡。如今精灵族也不会进入这个形势。”
毕维斯淡淡地笑了。
“即使是祭司,又如何能算清楚后面能发?生的事呢。”他说。
毕维斯离开了房间。会议室里于是只?剩下了维德与埃文两人?。埃文琢磨毕维斯云遮雾绕的话语,道:“看起来克莱德的确打定主意,不杀死毕维斯,他是不肯罢手的。”
“或许不止这些?。”
这句突兀的话来自维德。谁也没想到维德会在这时候说话。维德抬眼看着窗外的花枝,哂笑道:“或许他恨的是他曾视他如
兄长。可最终他却知?道,从来并非如此。他认为于他而言,自己从来是被监控的棋子,从来都是……”
“自作多?情。”
维德凝视着窗外的景象,将右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隔着胸腔,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跳动。
“……陛下。”埃文终于没忍住,发?了声,“您吩咐我带来的那?些?用于刻印咒印的魔药,似乎比起定位被刻印者所在的位置之外,还有其他的功能……”
他咬了咬牙,道:“您不觉得,这实在是太过于……冒险了么??”
埃文心知?自己无权对?主人?的私事置喙。可在根据那?些?魔药材料、拼凑出那?个恐怖的可能时,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质疑自己的君主的疯狂。
那?不过是一只?魅魔而已,他与维德即将拥有的那?些?宏图霸业比起来,几乎是不值一提。更何况,他听说这只?魅魔曾无数次背叛过维德。
维德对?所有的背叛零容忍,任何与他作对?的人?都遭受恐怖的生不如死的折磨。可埃文实在是不明白?,维德为什么?要为那?只?魅魔做到如此地步。
“你越界了,埃文。”
埃文只?换回了这一句话。
埃文垂下头。他知?道这一句话已经是维德对?他这个忠诚的手下的、最宽容的赐予。他只?能轻声道:“是。”
维德看着窗外的白?藤花。这种花朵让他想起在小镇里所看见的紫藤。当最初抵达那?座小镇时,他化身成乌鸦,站在花架上,看着路希安抱着书?经过这里。
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他要掳走背信弃义的路希安,让他承受一切来自他的报复与折磨。他要让路希安纵使死亡也无法逃离他的身边,他要留下他的命,长久地折磨他。
可他最终只?看见路希安抱着书?走过那?片花架。他的长发?是黑色的,毫无与任何男人?同居所留下的痕迹。那?一刻他在无尽的恨意与愤怒中感到欣喜若狂,并为自己的反应而感到耻辱。
过去路希安就是因为知?道他是如此爱他,才?敢如此放肆、作践他的一切心意。
那?时的他是这样?想的
。
人?不会同一次踏入一条河流。可当从圣池边醒来,看见路希安伤痕累累地躺在自己的怀里时,维德又听见了自己被河流所淹没的声音。那?恐怖呼啸着的东西?不是河流,而是洪水,将他花费所有仇恨建筑起来的堤冲坡,劈头盖脸地淹没了他。
他沉入河底,茫然失措。
路希安总是这么?喜怒无常。他面无表情地想。
可这一次,是路希安自己先到他的怀里的。是路希安在失控的他的怀里颤抖、自己做出了选择。既然他已经给出了回应,将两人?的性命捆绑在了一起,他就再也不会放手。
是路希安把柔软的自己交付给了他。既然如此,路希安就必须承受这份交付所带来的代价。
——从现在起,他不会给他任何逃跑的机会、又或是隐瞒自己的机会了。
他绝不会让自己的一生也变成一场自作多?情。
“既然精灵族不需要我们,现在去调查一个叫伯顿的人?。”维德吩咐道,“寻找他的下落,以及一切身世。”
所有路希安曾给予过他的谎言,他都会一一查明白?。
除此之外。
他也会毁掉路希安一切逃离他身边的退路。
毕竟是路希安先来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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