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婢子听说,外海七子之中,玄德宗少主赵公子,为人所杀,其他六子,则星夜离去”
‘嘣’
弦断。
但片刻后,收起古琴,重新取出一张,继续弹奏,却淡淡道。
“死了么赵子敬表面儒雅,内心却阴毒。儒雅,在外海无法存活,阴毒,若无实力保证,则是跳梁小丑而已,他会死,不奇的,只是,杀他者是谁,还有,那位公子,是否被牵连”
比起赵子敬,许秋灵显然更关心那初次萍水相逢的公子。
只是婢女没有答复,以婢女的身份,根本无法知晓内情。
常不服并不知,他什么也没做,就已被许秋灵定义为趋炎附势的世俗公子。
更不知,自己已被许秋灵暗暗记挂于心。
有些女子,她不需知晓你姓名,仅仅倾慕你风度,便会一世默默不负。
许秋灵幽幽一叹,抚琴而歌,嗓音柔软好听。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背灯和月就花阴,十年踪迹十年心”
她的歌声,有一丝相逢不识的遗憾。
当她清歌响起,一个个公子,立刻竖起耳朵,面色激动。
暗道,这许小姐忽然一展歌喉,莫不是对自己之中某人动心了?
否则,以许小姐清冷的处世原则。万万不屑与人为歌的。
这歌声,传入常不服耳中,虽亦是好听。却激不起他太多情绪。
他并非俗人,但却很多时候不懂风情。并不觉得这满园奇花异草,有什么好看之处。亦不觉得这勉强算是好听的歌喉,值得如此之多的公子激动。
常不服此刻哪里不知道,自己走错了路,多半是那婢女会错了意,以为自己是来和许秋灵相亲的。
对此女,他略有好感。但也仅此而已。
不过常不服并不急着离去,而是目光在这群公子一扫,现没有其他外海六子,立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赵子敬死了,其他六子,却不在
他们外海七子,千里迢迢来欢魔海,多半是来应邀讨好许秋灵的。但结果,一死六逃。
六人没来,当然是逃了。
不是严中则,便是左桐,总之定有一人。匆匆忙忙,将六人护送离去,以免自己一个怒冲冠,将其他六子也抹去。
这,多半便是外海六子未来吹捧许秋灵的缘故。
自己的魔威,似乎连外海化神都开始惧怕了。
星夜护送子弟遁逃么有意思。
花已看罢,人也看过,此地再留无意。
他牵着女尸要走,但女尸,却轻轻一挣,挣脱常不服之手,柔荑一探,便摘下一朵铃兰。
淡黑色的铃兰,在花折之际,出一声悲啼般的铃声。
在这铃声传开之际,所有公子,纷纷色变,他们骇然现,竟有狂徒,敢折许小姐最爱的花,不要命了么!
“大胆!你是谁家子弟,竟敢纵人摘取许小姐的兰花!”
一个个不善的目光扫来,但女尸,毫不知觉,折下黑兰,戴在自己鬓上,
只对着常不服一笑,纯真期盼。
“光好看?”她想听到肯定答复。
“好看,不过,你是个小麻烦”
常不服揉了揉女尸的青丝,失笑。
折花,折许秋灵最珍视的花卉不知那许秋灵,会不会化作河东狮,寻自己麻烦。
仿佛听到花落悲啼,许秋灵停下歌喉,停下奏琴,秀眉一蹙,睁开双目,起身。
“哪家公子,如此不惜兰花”
她正欲呵责,但蓦然,收住话语,眼神中的幽怨,化作,惊喜。
“是你!”
是你?
一个个世家子弟,期待的常不服遭殃,并非出现。
甚至,那许小姐在见到常不服之后,非但没有嗔怪对方折花,反倒一丝疼惜,都因为看到常不服容貌,而化作喜悦。
一个个目光,带着敌意,落在常不服身上。
此人是谁!竟仿佛成功夺得了许小姐芳心!
“抱歉,微凉不懂事,折了你的花”
“微凉,是你的妻子么,很好听的名字呢既是她摘得,我便不说什么,不过公子,来秋灵‘花冢’,难道是来,是来”
难道是来与我论亲的么?
这话,太羞人,许秋灵开不了口,但心中,却有一丝怅惘,一丝甜蜜。
甜蜜的,是牵挂的陌生公子,出现了。
怅惘的,是那公子,竟是携妻而来
“微凉么算是我的妻子吧”
常不服目光颇有追忆,若无女尸,他或许死在常城。
自己坏了她清白,自需对她负责。
“光妻子?”
女尸指着自己,美眸大感迷茫,显然对妻子的涵义并不懂。
“嗯,妻子。”
这迷茫,让常不服微微疼惜,揉揉她的青丝,更坚定要为女尸,寻回三魂七魄。
转而对许秋灵道,
“失礼了,周某并非来赴小姐亲事,不过是迷路了”
‘噗’
许秋灵衣袖遮面,忍俊不禁。
听闻常不服并非来求亲,她心头微微失落,不过这样才对,若是来求亲,却带妻子同行,对许秋灵,算是一种亵渎,她将更失落。
而听闻常不服自称姓周,她暗暗记下,心道,原来这公子,姓周呢。
至于听闻常不服迷路。则许秋灵彻底出乎意料。
这位周公子,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窘态呢。
真是个奇人。
“公子想去何处,不若让秋灵亲自带你前去吧以免在这极乐巅。再次迷路,迷入诸位小娘的闺阁。可要惹爹爹雷霆之怒了”
“见笑了。小姐千金之躯,为周某引路,似乎屈尊纡贵了。”常不服微微一笑,这女子,很有趣。
“不碍事的小玲,送客!”
她淡淡对某婢女吩咐一声,从直至终。未看其他青俊一眼。
仿佛在场之中,能让其看重的男子,仅常不服一人。
一个个世家子弟,本是为求亲而来。却被许秋灵以近乎无视的态度赶走,自然极其不满。
而见堂堂许家小姐,竟屈尊为一男子引路,做婢女之事,这些青俊自是分外嫉妒。
凭什么!
凭什么此人折了小姐之花。触怒小姐,反倒有赏,反倒获得垂青!
“这位朋友,可敢留下姓名!”几名最为强势的公子,凛然道。
“你不会希望知晓我的姓名。因为上一个问我姓名的赵子敬,已死你们,想步他后尘的他,请便。”
嘶!
一个个世家青俊,俱是在常不服平淡一言之下,面色剧变。
外海七子,玄德宗少主赵子敬横死,他们或多或少听说,且堂堂少主之死,却几乎被十宗封锁消息,更未泄露是谁杀人,足可见杀人者,若非背景巨大,便是实力通天,能令十宗不露痕迹抹平此事!
杀人者,难道是眼前的青年!
若是他,自己等人,岂可得罪这般人物!
一个个方才还猖狂的青俊,因为常不服一句笑语,而齐齐闭嘴。
这样也好,省得常不服再动手,杀一群小猫小狗,惹得心烦。
许秋灵小嘴微张,她倒没想到,一贯温文尔雅的常不服,竟足以灭杀赵子敬。
她并不认为常不服说谎,亦不认为外海杀人有罪。
在这种地方,不是杀人,便是被杀这便是修界的无奈。
只是,若常不服能杀赵子敬,至少应是元婴中期修为。
回想起自己之前,似乎还多此一举,悄悄为常不服抹去赵子敬的神念烙印。
回想起自己之前,似乎还多操一心,提醒常不服在外海处世小心。
回想起自己之前,似乎还试图以1万仙玉,打动常不服
若常不服是元婴中期,则自己所做一切,岂不尽数落在常不服眼中,显得可笑。
她俏脸一红,有些无地自容。
“公子,隐藏的好深”
“没有小姐隐藏的深此地名为花冢,并非是葬花,而是”
“不要说!”许秋灵眼眶一红,忍住悲意,却旋即,淡淡一笑。
“公子,果真是秋灵知己,不瞒公子,此地,确实如公子所想。”
是的,我许秋灵,命不久矣。
是的,这花冢,是为了葬下我自己准备
他,竟看出来了。
他果然是我的知己,等待许久的知己,只是他,出现地太晚了
“小姐不为周某引路了么”
“啊,我都忘了,失礼了不知公子想去何处,除了小娘们的闺阁,便是父亲的藏宝藏丹之所,秋灵都愿带公子一往”
“哦?”
常不服失笑。
这许秋灵,怎么与蓝眉如此相像。
见面数次,竟愿意带自己一个陌生人,去许如山丹房宝库寻宝。
人说女心向外,但自己莫说真名,便是假名都还没完全告诉许秋灵。
此女对自己的好感,未免上升地太快。
很有意思的姑娘,不是么。
“我有事,要见许前辈,请姑娘径直带我前去吧。”
“这”许秋灵蹙眉,似有为难。
“为难么?”
“不,不是不过家父今日,似乎要接待一名贵客,此人是外海凶魔,杀人无算,***女无数,手段残忍,十恶不赦公子稍后见了此人,切要小心,切莫触怒此人否则,公子即便是元婴中期,也要,也要”
“呃,多谢秋灵小姐关心,周某记下了”
常不服哭笑不得。
自己的名声,有这么臭?
而许秋灵听闻常不服呼唤其名,立刻俏脸一红。
他,叫我名字了
在无数青俊艳羡的目光中,常不服与许秋灵,自极乐巅山腹前往内殿。
那里,是禁地之中的禁地,为许如山的闭关之处,寻常之人,根本无法进入!
常不服获得许秋灵好感,可以进入。
而他们,则要被逐客请出极乐巅。
但他们既不敢嫉恨许秋灵,亦不敢嫉恨常不服。
前者是化神之女,后者,是自称杀死外海七子的狠人
哪一边,都得罪不起!
冗长的山腹中,常不服女尸许秋灵,三人同行。
沿路所遇婢子侍卫,但凡见到许秋灵,立刻恭敬行礼。
自然,更无人盘问常不服的。
许秋灵始话语不多,偶尔所言,皆是花鸟虫鱼。对这些,常不服的乱古见识,可谓渊博,偶尔一句,便让许秋灵眼前一亮。
“公子,真是雅士”
“雅士么”
常不服失笑。若这许秋灵知晓,她所谓的雅士,实则是她最厌恶的外海凶魔,大概,会失望吧
同时,常不服沉吟,思索的,却是许秋灵身上的奇异之处。
这许秋灵,即将死去
若常不服所料不差,此女体内,有一道霸道的金灵力,夺其生机,莫看此女外表光鲜,实则随时都可能命终而亡。
而那金灵力,若常不服没感应错,应是
他眉宇一凝,若他所料不错,则这许秋灵,倒是要救上一救
既为了那天大好处,也为了,不让此女香消玉殒。
曲折回廊的尽头,是一座淡红色的巨大铜门。
巨门外,许秋灵收住脚步,深深吸了口气,皓腕一招,取出一块红色铜令,打诀于其上。
立刻,巨门一颤之下,化作红色虚影,消散。
“周公子,爹爹便在殿中,公子切记,见到爹爹,定需慎言”
“多谢秋灵小姐提醒,周某会注意的。”
许秋灵微微忐忑,毕竟爹爹喜怒无常杀人如麻,即便常不服是俊杰人物,但若惹爹爹不喜,仍是危险。
且算算时间,爹爹此刻。应是在招待狂魔周明呢那周明,会不会肆无忌惮,将周公子杀了
她步履迟疑。只是出乎她的意料,铜门一开。其中却并无所谓的魔头身影,只有两个老头,似乎还在等人。见常不服前来,两位老头似乎并不奇怪,反倒好似久候一般,立刻起身,抱拳相迎。
“周道友。你总算来了,真是让许某人好等啊!”
“哈哈!周兄弟来了!”
这两道声音,一是许如山,二是严中则。
声音一落。两位化神老祖立刻化作青烟,飘出宫殿,出殿迎接!
“爹爹,你们”
许秋灵俏脸暗暗吃惊,吃惊这表情。落在她素来平静的脸上,分外可爱。
她万万没料到,自家爹爹与踏云宗严伯伯,竟以化神之尊,亲自迎接周公子!
原本她还担心。这周公子会惹爹爹与严伯伯不快,但如今看来,爹爹与严伯伯,高兴都来不及,哪有不快
许秋灵心头,不由升起一种极其荒谬的猜测。
难道,自己身旁的周公子,便是爹爹与严伯伯所等待的周明?
“不可能那周明名声极坏,怎会是怎会是周公子且即便周公子便是狂魔周明,爹爹与严伯伯的态度,也恭敬的有些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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