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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没什么人来买,但是一个大和尚带着个瘦小子, 却也引起了码头上不少人的注意。
李彦锦在家练得熟了,麻溜地架起了炉子,热滚了油。然后就听得呲啦啦油花炸响,空气中也很快散出一股豆香混着油香的气味。
然后, 智通就目瞪口呆地见识到了, 李彦锦的隐藏技能。
“嘿~~瞧一瞧来,看一看, 油水里滚出了金豆花!”
“金豆花蘸满了肉脂酱,一碗只要您仨铜板。”
“三文钱, 叮当响, 换一碗油汪汪润肚肠!”
“俊大哥、壮叔伯,顶梁还需要油水旺, 三文钱一碗您尝尝!”
……
随着油香、豆香、酱料香越来越浓郁, 终于有人上前搭茬。
“嘿,怪香的啊, 来一碗尝尝, 要是不好吃, 我可要掀……咳咳。”一个汉子边掏钱边顺嘴说道。可他话没说完,就见那淋酱料的大和尚突然抬头看来。于是, 汉子的后半句话不知为何竟再说不出来了……
好在这香炸豆腐确实美味, 尤其是配上那红油辣酱, 大冬天里竟让人生生冒出一股热意。
码头上有不少穷苦力, 他们自然是舍不得花三文钱来买一小碗炸豆腐的。但是像那些大小头目管事们,以及过往的客商则完全不介意花几个小钱来尝尝鲜。更有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汉子,被油水酱香勾得把中饭钱拿来换了碗香炸豆腐解馋。
李彦锦和智通只卖了一个多时辰,就把一桶豆腐块都卖光了。
和众人说了,明日中午还来,两人这才挑着物件、拎着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回到家,李彦锦把小箱子里的钱倒出来,清点了一番。
此时正是中饭和晚饭之间的空闲时间,谢家人都围在一旁,看他算账。
“嗯,今天用了十八方豆腐,作价三十六文。豆油……就算耗了一斤吧,十五文。酱料这个……诶,二娘,你看看这酱料要怎么算啊?”李彦锦扭头向谢沛求助。
谢沛看了看三个罐子,除了红油藤椒汁用了一半,其他两种约莫只用了三分之一,她心里估摸了下,道:“一个罐子算你六文钱吧。”
李彦锦摇头道:“这也太便宜了些,恐怕刚够你做酱的材料钱,不能这么算。”
他嘴角一歪,道:“就算十文钱一罐,今儿约莫用了一罐多点,嗯,那就是十一文。”
三样成本一加,共是六十二文。接下来李彦锦就把今日赚到的钱又点了一遍。
“一共是一百二十九文!净赚六十七文……嘿嘿。”李彦锦丝毫不觉得六十几文钱太少,反倒是开心地咧嘴乐了起来。
随后,他又把豆腐钱、油钱和酱料钱都交给了谢沛,毕竟这些东西都是从谢家拿来的。
谢栋在一旁突然笑了起来,惹得其他人都扭头看他。谢老板摆了摆手,吭哧吭哧憋着笑,扭头跑开了。
剩下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只有谢二娘想到自家老爹之前关于钱袋子应该交给谁的那番话,再配上眼前的情况,她就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叹。
再然后,李彦锦又把那六十七文的利润拿出来,分作了三份。
“嗯,刚才那些都是材料钱,这三份就是辛苦钱了。每人二十二文,多出的一文钱留到明天再分。”说罢,也不管那些,就把两串钱硬塞到智通怀里。自己则揣了二十三个铜板,哼着怪调子钻回房里去了。
智通和谢沛都不是那种爱拉拉扯扯的人,虽然对李彦锦这么个分钱法都有些不忍,最终却还是收了下来。两人非常默契地同时想着,今后再把这钱花到李小郎身上就好了。
就这样,炸豆腐的买卖做了起来。李彦锦每天卖掉的豆腐越来越多。到了年底,码头上更是热闹,他卖个半天,就能赚到将近五百文钱,再刨去成本,三人平分后,也有个近百文的利润。
这倒让谢老板终于正视起李小郎的豆腐生意来。于是他每天买菜时,还会特意让菜贩子送一把小葱、香菜之类的东西。而这些小葱和香菜转头就被谢老板免费送给了李彦锦,让他的香炸豆腐越好吃起来。
年关将至,谢家也开始备起了年货。因是开饭馆的,所以腊肉腊肠、风干的鸡鸭咸鱼自然要比普通人家更多一些。
于是,谢沛那个练功的院子也变得面目全非起来。
健体拳击出腊肉香,擒龙掌催动咸鱼腥……就连出家人,偶尔也会练着练着就忍不住偷瞟两眼那串串红肠……
高深莫测(没心没肺)的谢老板就这样,将全新的考验放到了三位习武之人身上。自己还时常火上浇油地端个小碗,在一旁美滋滋地边吃边看看热闹……
上午三人一起练功,中饭,李彦锦和智通会提前吃。吃过后,两人就挑着担子,拎着桶,去码头卖炸豆腐。谢沛则在家收拾家务,间或再琢磨下某些不能为外人道的心思。
日子过得平静又充实,在腊月十六这天,因豆腐都耗得差不多了,清早练了会功后,李彦锦就与智通一起去古德寺买豆腐去了。
他们这次去,也把上次的豆腐钱换成了觉明要的东西,一并送了过去。
两人回来时,就见大街上围了些人。因为赶着把豆腐送回家,怕路上被挤坏了,也就没心思凑过去看什么热闹。
只是在路过时,人高马大的智通,越过一群人头,无意中瞥见了隔壁的朱大和朱婆子正拉着个妇人说些什么。
因见那妇人并无挣扎哭求之意,智通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回到家中,两人把豆腐卸下来,送走了牛车,就准备起中午的炸豆腐来。
为了缩短现炸豆腐的时间,李彦锦提出了把豆腐块切好后,在家先初炸一遍。这样回头卖的时候,花在炸豆腐上的时间就会缩短很多。
李彦锦的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赞同,谢老板还毫不见外地用在了自家饭馆的备菜工序上。
于是,此刻厨房中,李彦锦就与谢二娘一同将今日要卖的豆腐块切好,过油。
智通也没闲着,他在其他豆腐上洒了些盐水,再覆上一层湿布,以便更好地保存。
三人一边忙乎,一边闲聊了起来。
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隔壁朱家。自那场火灾之后,朱家的日子就越难过了起来。
朱婆子原本被三个儿子奉养着,也不用再出门做事,这才有闲工夫在邻居间挑事胡闹。
可如今不同了,家里房子要修缮,物件要补齐,再加上平日的吃喝用度,大儿子时有时无的那几个铜板早就不够了。
以前朱二、朱三还时常坑蒙拐骗些钱财回家,可自打他们被谢家吓到了之后,至少在纬桑街附近,他们是不敢再为恶了。
然而城里混混多,他们若想去别的地方捞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样一来,朱婆子花光了手里的那点余钱后,朱家日子就艰难了起来。
为了维持生计,朱婆子只得捡起过去的营生,又开始干起了说媒拉纤、跳大神裹小脚的活计。
智通想到今日所见,就说道:“我今天见到那朱婆子似乎想给他家儿子说个亲,在大街上,拉着个妇人说个没完,旁边还好些人看热闹。”
“哦?可看清是谁家的娘子吗?”谢沛停下手,问道。
智通摇摇头,道:“不认识,不过那妇人穿得素,仿佛是带了孝……哦,对了,她身边还跟了个十来岁的小娘子。”
谢沛心里一紧,手上却又动了起来。她一边轻轻推动油锅里的豆腐块,一边琢磨了起来。
上辈子,那害了她和她爹的两条毒蛇是明年二月才出现的。
可听智通刚才的话,难不成,这二人其实早三个月就与朱家勾搭在一起了吗?
想到这里,谢沛放下手里的锅铲,问道:“师父,你是在何处看到他们的?”
智通见谢沛脸色慎重,也认真起来。
“就在夕水街东头上,要我陪你去看看吗?”智通问道。
谢沛摇头,道:“离得不远,师父太显眼了,我自己去没问题。”
李彦锦也停了下来,说道:“我个子小,我去帮你看吧。”
“没事,我去去就来,放心吧。”谢沛解了围裙,就朝外面走去,留下智通和李彦锦在厨房中,大眼瞪着小眼。
再说谢二娘那边,与谢老爹说了句出去买点小东西,就飞快地朝夕水街走去。
她边走边打量着路上的行人,生怕错过了什么。
一刻钟左右,谢沛就接近了夕水街。此刻之前围观的那群闲人已经散开了,但是谢二娘还是从几个路人嘴里听到了关键的消息。
“嘿,那对娘俩真是长得怪俊的啊。”
“可不是吗,大的那个像熟透了的桃子,小的那个像青溜溜的梅子,诶嘿嘿嘿……”
“得了,反正也到不了你手里,瞎惦记啥?”
“且,今儿是那朱大走了狗屎运,李黑子出城去了。要不然那对母女在这夕水街上能被朱大弄了去?”
“嘿,这事啊,要说还是那朱婆子刁钻。分明是骗那对母女嘛,说什么给找个好人家,结果却是便宜了那朱大,这真是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你们别瞎操心了,那母女俩你当是好相与的吗?之前那马矬子还不是想骗人,结果呢?”
“哈哈哈……”
谢二娘耳力好,又听了几句荤话这才快步离开。
待她快要走到东头时,就见朱婆子和朱大一左一右地夹着一对母女闪进了背街的巷子。
只看了个背影,谢沛就已认出,果然正是上辈子那两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蛇蝎女子!
谢栋点头道:“老孙开门时,都以为那小郎已经死了……”
谢二娘把他爹手里的水杯拿过来,放到桌上,才开口道:“爹再想想,假如那小郎真没挺过来,就死在了孙家铺子跟前,恰好又被对街张疤瘌一伙看到了,孙老板家又会如何?”
谢栋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道:“二娘……你是说,那小郎是、是张疤瘌他们专门弄来讹老孙的?!”
谢沛歪了歪嘴角,道:“不然呢?爹你什么时候见过张疤瘌他们起这么早,还什么事都不干,就蹲街边闲站着的?”
“不行,我得去提醒下老孙!”谢栋顾不上中午开店的事情,猛地站起来就要出门去。
谢沛连忙拉住他的袖子,道:“爹,我跟你一起去。那伙人惯是欺软怕硬,我给爹去涨涨势。”
谢栋也不觉丢人,喜滋滋地牵着闺女就奔老孙家去了。
到了孙酱铺一看,老孙还在张大夫家没回来。爷俩又赶紧朝张大夫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