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三亲自将那位美妇姨太送回老家,李道玄则是在赵家闲暇一日。期间赵家夫人张氏来拜访他,顺便还与他说了很多关于赵家的事情,多是一些牢骚之言。
亦如赵家三兄弟之间其实一直不太和睦,尤其这老二和老三,自小总少不了相互吵闹的时候。老大赵至远平日里话少,性子也沉闷,老二赵至学不爱读书,只喜欢花天酒地,老三赵至书则是个性子普善的人,但总看不惯老二的一些行为举止。
所以两人之间常有争吵,最后也多是由老大调解开。
后来老大赵至远跟随赵老爷学习打理家产,老二和老三的矛盾就越发的多,闹得最狠的一次还是老三娶妻的时候。老二要闹洞房,老三死活不愿意,两兄弟最后甚至还打了一架。
也是因为这些事,所以赵老二更加看不惯赵老三。至于赵老二的妻子,也是因为忍受不了他这般花天酒地的性子,和离回了娘家。虽说当下夫妻是可以和离的,但这老二若是不同意,官府也不会给出具这“放妻书”,没成想老二居然一口就答应了。
再到赵老爷出了事,家业上的事全由老大打理,有事要去镇江府,老大就将家事托付给了老三。没有了赵老大和赵老爷的管教,老二和老三就闹得更厉害。外面那戏班子,还有道士和尚之类的都是老三请回来,于是老二也请了神婆法师在家中吹吹打打。
这些法师没有什么用,反而还屡次调戏院子里的丫鬟。最后被赵老三赶出去,老二和老三为此又大闹了一场。
李道玄听着老夫人的话,也算是明白为何当初刚来赵家的时候,赵老二会那样看不惯他,八成是把从赵老三身上受到的气撒在了自己身上。
“老身是没想到他会干出这种畜生的事情,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就走了。老二只是从小没被教养好,怎么就这般命苦呢。”老夫人哭诉着,李道玄也只能好言安慰。
“夫人,人死不能复生。您就莫要急坏了身子,大少爷和三少爷还等着孝顺夫人呢。”
“唉,老身知道老身知道。”
老夫人张氏走了,走的时候还让李道玄好生住下,有什么需求就直接吩咐下人们。毕竟他暂时控制好了赵老爷的异样,赵家的主子和下人都知道。心里明白这小道长是个有本事的人,和那些只会吹吹打打的外门道士和尚不同。
李道玄没拒绝老夫人的好意,在赵家安心小住。
等再过了一日,赵家的老大赵至远回来了。
初次见到赵老大时,李道玄才知道世上有种人竟是“生来恶相”。
其实若是单看这赵老大的外表,并不算魁梧,长得其实也非恶人模样,甚至给寻常人的第一感觉还有些忠厚老实。
只是他双眼如刀刃,浓厚的眉毛从中断去,这般面相属孤寡残疾之相。
有此面相,平生兄弟不和,家境不顺,虽看起来老实忠厚,但发起狠来非常人能及,实属凶恶之相。
李道玄再观他的鼻嘴,鼻如鹰钩,嘴唇虽厚实两边却是单薄。单看此处样貌似乎并无不妥,但暗中却藏有杀机。
更胜是赵老大的头顶,李道玄开眼望气,也是被一股血红的雾气给震慑到。
那血雾如浓稠的鲜血,不断有人影挣扎。其中又含黑雾,黑雾里还带着几分似白霜交叠。
那血雾缠绕在赵老大头顶,影影绰绰之中,李道玄竟能听到哭嚎之声。
“.”李道玄心中大惊,他从未想过有人的气运会是如此怪异。这赵老大绝非寻常人,否则单凭这浓稠如血的雾气,这人就该已经死上千百遍了,即便此刻未死,也该重伤缠身才对。
可他如今依旧完好无损的站在李道玄面前,甚至身上都没有半点伤痕。
李道玄面上平静,心中却提起了警惕。
他朝着赵老大一拜,俯身笑道:“贫道李道玄,见过大少爷。”
“你便是我三弟提及的那个小道士?”赵老大眯起眼上下打量着李道玄,他虽看似忠厚,可这浑身气势够盛,神色之间隐隐有股凶横之意,心态稍稍差点又敏感的人都会被他给吓着。
就如李道玄身边的李延明,此刻就是害怕的藏在他身后。
对于赵老大的凶横之气,李道玄也不太在意。他见过比之更凶狠之辈,那是出手便要人命。赵老大这点凶煞的气势,比之那太平众人还是大有不如。欺负欺负一些贫家百姓倒是可以,来唬他李道玄只是孩童模样,当真是有些可笑了。
李道玄面带笑容,朝赵老大笑道:“贫道姓李,就是三少爷所说的小道士,大少爷可唤贫道玄仁道人。”
李道玄自出生便体弱多病,李家也就一直未给这孩子起过大名,只以小名唤之,但求名贱好养活,不至于太早夭折,直到当年长明真人带着他上山入观,此后便取道名为“道玄”。
老道为茅山清微派“宗”字辈道士,李道玄作为老道的弟子,自然是能取“道”字辈。
而“玄仁”则是长明真人为李道玄授箓,收李道玄为亲传弟子时为其所取的道号,也便于日后李道玄下山行走。
只要将这名号放出去,无论去正一派哪家道观,都会以礼相待。
“哈,原来是玄仁道人,方才赵某略有失礼,还望道长不要见怪。”赵老大面色忽然一变,露出善意的笑容。他朝李道玄礼拜,然后恭敬的迎道。“我之前还怕三弟受江湖术士欺骗上了当,如今观小道长一表人才,当真是仙童下凡。想来有小道长出手相助,家父的情况定会好转。”
“大少爷过誉了,贫道只是尽本分。”李道玄笑着说道。“不过令尊的情况也的确严重,不知何时能去赵家的老宅一观?”
“不急,等赵某将家中事情安排好后,就与道长一同去老宅。”赵老大说。
随后他朝一旁的家仆唤了声,指着内院灶房处说:“去吩咐后厨,今日我将在家中设宴款待道长,万万不可怠慢贵客。”
“知道了,大少爷。”家仆恭敬的说着,快步朝后院跑去。
赵老大则是满脸善意的邀请李道玄进屋说话:“道长来我赵家也有几日了,想必我那三弟未曾设宴款待过小道长。我这做大哥没教育好弟弟,实属惭愧。还请小道长莫要怪罪于我三弟。”
“大少爷说的哪里话,三少爷待我二人好吃好住,感激都来不及,岂会怪罪于三少爷?不过是场宴席罢了,何时都能吃得上。”李道玄也不傻,便是顺水推舟的说道。
两人言语中你来我往,各自试探着对方的底子。
李道玄虽说是个社畜,没怎么经历勾心斗角,但对于一些人情世故还是懂的,赵老大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稍加琢磨就能猜出来。
“看来这赵老大也是有事隐瞒。”李道玄面上带笑,心里却是嘀咕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