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儿山附近的天变了。
原本太阳初升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间暗沉起来,灰色的乌云浩浩荡荡地从四面八方赶来,层层堆积,不多时就已经铺满了姑儿山上方的整个天空。
太阳被厚重的云层遮蔽,任凭阳光如何穿梭其中都透不出一丁点光亮。云层交界处,紫色的雷电发出“滋滋啦啦”的爆裂声,雷声轰隆隆作响,天地的气机已经锁定了这一方空间。
“天罚!是天罚要来了!哈哈哈哈——”元灵的狂笑声在沉闷地空间里格外具有穿透力,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帝俊天罚加身,神魂俱灭的下场。
帝俊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常仪,“怕吗?”
常仪勉强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一点儿都不怕。只是打从心底里觉得,这天真是是非不分黑白不辨,明明旁边那个才是罪大恶极卑鄙无耻。
“是雷劫还是天罚?”她虚弱地问道,气息似有若无。
帝俊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异象,勾唇冷笑,“是天罚。”
常仪微不可见地弯了弯唇角,她没有力气说话了,但是心底却想:她好像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记起来,那么多疑团堆积在心里,没来得及弄明白就要死了。
她隐隐约约明白,帝俊一直在等待什么,她却迟迟不想让他等到,总觉得到了那一天,这样短暂平和的日子就会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想想,真是有点对不起他。
“轰隆隆——”第一道雷电落下,常仪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竟是被推了出去!
“帝俊!”她猝然回首,只见帝俊轻笑着看她,口中无声说了“保重”二字。他安然坐在那里等待天罚,却将她推出在外。
弑天的是帝俊,常仪什么都没有做。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只要常仪不与他在一处,天罚就不会伤到她。
帝俊缓缓站了起来,赤金色的长剑回到手中,天罚之下生机断绝,他却要试一试逆天而行!
然而就在他提剑准备迎接的时候,那道雷电竟然一歪“轰——”一声砸向了旁边重伤的元灵道人。
始料未及,这一幕超出了在场三人的思维极限。
元灵本就受了帝俊一剑,重伤在身,又被雷电加身,伤上加伤,立时变得狼狈无比。
第一道落下之后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如果说第一道可能是打歪了,接下来的一道道雷电却每一次都精准得落在元灵身上,无论他如何躲藏都逃避不过。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我是天道!我是天道——”元灵的怒吼声凄厉得传来,在雷电声中越发显得凄惨而又荒唐。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他,或许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危机解除,帝俊收了长剑向常仪走去,后者正愤愤地看着他,控诉他刚刚把她推开的行为。
他刚一走近,她却忽然变了脸色,整个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扑向他。
帝俊神色乍变,立刻意识到什么,然而不等他应对,天罚雷阵轰然掉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了下来。
“常仪——!”
兜率宫里,巨大的炼丹炉鼎“嗡”地一声作响,紧接着丹香四溢,霞云缭绕,梵音阵阵,仙乐齐鸣。引得凌霄殿里正在议事的诸位天官忘记了言语,忍不住朝着离恨天的方向望去。
这可是霞云天丹丹成的征兆,好些年没见过了,不知道太上老君炼的是什么丹药,若是能套套近乎讨来一两粒就好了。
太上老君并不知道他的丹药被这么多人惦记上了,掀开丹炉,霞云天丹疾飞而出,守候在一旁的童子立刻飞身而起,手持青瓷瓶将丹药一一接住,然后恭恭敬敬地呈给太上老君,“一共是六颗,老君,都在这里了。”
“好,这里你且收拾干净。”说罢起身时却忍不住晃了一下,被童子连忙扶住。太上老君摆摆手,“没事,你去吧。”
童子依言退下打扫丹房,太上老君则拿着新炼成的丹药走了出去,拐过几个弯,在一栋清静隐蔽的屋前停下,扣响门扉。
“老师,弟子求见。”
房中无声,门却微微开了一道缝隙。太上老君推门而入,看到了盘膝坐在灵脉之上疗伤的元灵。他的脸色仍然不太好,但是比起三个月前已经好了很多。
太上老君想起三个月前的那一天,他正在丹房里炼丹,老师突然间打昏了守卫的童子闯入,浑身焦黑如同被雷劈过似的,情形狼狈万分。他曾经问过出了何事,元灵却没有告诉他,那之后他便当作三个月前的事不曾发生过,再不提及。
“这是新炼制的丹药,老师请用。”
元灵睁开眼接过药瓶,霞云天丹的丹香氤氲缭绕,闻之心旷神怡,经脉里的燥气瞬间变得平和起来。
“六颗霞云天丹,太清,你的炼丹之术又有长进啊。”元灵笑着道。
太上老君连忙自谦,不敢居功。
元灵知道这个徒弟向来谨慎,心中十分满意。这三个月,他专心养伤,现在伤势暂无大碍才想起关心之事,“下界形势如何?”
一听这个,太上老君先皱起了眉,元灵便知下界的形势恐怕不太好。
其实何止不太好,而是非常不好。
当日妖族和天庭暂时达成和解,妖族大军退去之后的确平静了一段日子。但是没过多久就又出了事。
西海龙王敖央不满天庭判决,因爱子受伤之事对英招心怀恨意,竟然率领西海全族打上儃爰山。天庭无力劝阻,英招和敖央悍然开战,方圆千里之地寸草不生,妖族死伤无数。
原本只是西海一族和儃爰山之间的恩怨,坏就坏在,西牛贺洲上的其他妖族对龙族看不顺眼,早有积怨。西海攻打儃爰山在他们看来等同于挑衅上古大妖的权威。
如此一来,肥夷、蝮蛇等大妖竟然也出手了。
上古大妖联合,敖央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惨败退回西海。谁料敖央回到西海之后竟然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联络了久不出世的凤族和麒麟族,并于半个月后再次攻上了儃爰山。
洪荒大地三族,除了龙族经常出现在大众视野之内以外,凤族和麒麟族早已隐居深山老林不问世事,若不是偶尔会有族中的后辈出现在世间各地,人们几乎都要遗忘了它们的存在。
然而不论如何,曾经称霸洪荒大地的三个族群都有着强横的实力。龙族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说动凤族和麒麟族放下成见,与龙族联合对抗西牛贺洲的妖族。
西牛贺洲的大妖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任凭洪荒大地三族坐大。
双方之间的气氛越绷越紧,在那根弦崩断之后,局面全线崩溃变得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