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小院之后,晏如去了城南城西的其他几处地方查探,接下来总算没再碰到其他鬼。待将青烟指示的几个地方一一调查过之后,天边已经微微泛起了亮光,早起的百姓推门而出,开始了新一天的热闹生活。
在咸客楼后院墙下等了没多久朱二铎也回来了,见她等在那儿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大耳朵根子竟然诡异地泛起粉红色,扭扭捏捏地道:“那个……不好意思哈……遇到点事儿耽误了一点点时间。”
晏如没心思问他遇到了什么事,只将自己发现的东西说与他听,朱二铎于是也把自己的发现拿出来,两相映照,总算发现了点线索。
查找过的那些地方鬼气大多并不浓厚,白日里阳气充足鬼气消散得快,如今也只能看出那些地方曾经有鬼气浓厚的鬼停留过。它们共同的特点就是位置十分偏僻,少有人注意到,人迹罕至的巷子底、无人问津的破败院落、还有某些街角院墙下……
这些情况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想,那逃逸的恶鬼确实曾在此处出没,并且做了不少恶事。麻烦的是,残留的鬼气最后引向了四个方向,东南西北四方城门处皆留下痕迹,且痕迹浓淡相近,难以分辨他最后到底是从哪个城门离开,又去了哪个方向。
商量过后,两人决定出城一探。
然而,去了城外之后却发现,一门之隔,城内鬼气幽幽,城外半点没有,仿佛那道城门不是简简单单一道门,而是一道屏障,彻底把两方世界隔绝开来。
香引白天用起来不方便,只能等晚上使用。晏如想起昨天在城中打听到的消息,打算走得远点,往城外偏僻的村镇继续找。
城中人多气息杂乱,鬼气与凡人的阳气混合很容易被忽略,朱二铎工作经验丰富,由他继续留在城内,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线索。
云州城是繁华的大城,连带着周围的一些村镇也十分富庶。晏如打了隐身诀,大嘴缩地成寸带着她在各处穿梭,省下了不少时间。
她挑的地方都在近日有人失踪,本以为找过去能发现线索,然而事与愿违。那些地方跟城中一样,残留的鬼气昭示着有恶鬼曾经去过,却无法查知那恶鬼最终去向何方。
因为那些残留的鬼气总是会向四方飘散而不是某个特定方向,又在飘散不远之后像是被屏障隔绝一般,突兀得消失,极其古怪。
找来找去无果,晏如只能先回城中去跟朱二铎商议。
没等她开口,大嘴却先一步拦在她面前,警惕地看向周围,小奶音厉喝一声:“什么人装神弄鬼?给小爷滚出来!”
晏如心中一惊,灵识散开一探才发现他们被困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悄悄在他们周围布下了禁制,将他们禁锢其中,神不知鬼不觉,若非大嘴出声提醒,她一丁点都没感觉到。
“怎么回事?”她悄声问大嘴。
大嘴稚嫩的小脸上一派凝重之色,跟之前嬉笑调皮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禁制落成的那一刻,天地灵气隔绝,周身气机被封锁,他才意识到出了问题。
“不知是哪路前辈在此?我等路过此地,若有冒犯之处请您见谅。”晏如扬声说道。
他们所在的地方乃是一处半山腰,旁边有个破旧的草屋,就是鬼气出现之地。
此地偏僻,住在这里的人是个年过半百的鳏夫,一个人生活,常年不与人来往。若非有山下猎户时常进山,失踪个十年八年都未必有人发现。
两人背靠着背警惕地望向四方,许久无声。隐在暗处的人不作丝毫回应,他们甚至连为什么被困都不清楚。
过得片刻,禁制之中忽然有水涌出。脚下的土地像是突然间开了个泉眼,水流汩汩疯狂地外涌。这水也奇怪,涌出之后并不肆意奔流,而是聚集在晏如和大嘴脚下,以他们俩为中心形成一个圆。
水不断地涌出,水位不停地升高。不一会儿便没过脚面打湿了他们的鞋袜。
晏如和大嘴连忙掐出避水诀,同时想要施法从中脱身。
糟糕的是,避水诀对这水毫无用处,水位不停地升高,已经渐渐没过膝盖,将衣衫打湿成深色。
晏如和大嘴的脚下仿佛长了一个有生命的水塘,水塘底部牢牢吸附着他们,不允许他们抬脚离开,而水位却一直在不停地升高,没过大腿……没过腰……越来越高……
两个人挣扎不得,惶急之中,大嘴灵光一闪,想起北冥幽水珠,立刻朝着晏如大喊:“娘亲,珠子!拿珠子抽水!”
晏如闻言立刻把丢进乾坤袖里的珠子取出来递过去,“给你,快!”
“不是,娘亲,得你来!你让珠子把这些水收走!”大嘴不接,朝她大喊。这珠子认主,不认他,他想操纵也做不到。
晏如心中大急,她哪儿知道要怎么弄!
水位已经渐渐升高到肩膀,这水不知是什么水,格外重,压得她呼吸都觉得困难。再这么下去,等水位升高盖过口鼻,她和大嘴怕不是要淹死……
不管了,试试看!
一念及此,晏如把珠子抛向半空,心念电转,同时抽出月桂枝,将一律柔和的纯白色真元打进去。
霎时间,围绕在两人周围的水忽得活了一般,疯狂地往半空中的珠子涌去。
都说水往低处流,然而此时此刻,晏如真真切切见识到了水往高处走。
周身那些差点把她给淹死的水源源不断地朝珠子涌去,争先恐后,仿佛那珠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们,生怕慢了一星半点儿。
隐在暗处的人在看到珠子亮起的瞬间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与此同时晏如和大嘴脚底疯狂喷涌的泉水忽然停了下来。
斗篷下的面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收手不再施法,任凭北冥幽水珠将禁制中的水全部吸走。
最后只剩下晏如和大嘴两个湿漉漉的人,仿佛落汤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