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百草的异常反应引起了柳静颐的注意。她谨慎的斟酌用词,向他问道:“安掌事可对这周文轩有积怨?”
柳静颐将安百草的思绪唤回,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招呼柳静颐坐下,亲自给她斟上茶,这才重重的的叹息一声:“此事说来话长……”
“在下曾经为这位周公子诊过病,无意中瞥见他的右侧小臂上有一个圆形的印记,像是什么标记。”
“周言之很在意这印记,轻易不肯示人。那日他见我瞥见后,迅速将那印记遮掩起来,看着我的目光中充满啥杀意。”安百草仔细的回忆着当时的情形,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周言之的反应,让我确定自己可能不小心窥见了什么不可高人的秘密,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当时的我只能假意什么都未看到,却为时已晚,出了将军府后,我以为自己会遭遇不测,却未曾想平安回到家中。”
“这件事情过了一个月后,什么都没发生,我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便放松警惕,却没想到父亲却被卷入后宫争斗,以至于全家获罪,男丁流放岭南,女眷莫入教坊司。”
“父亲在太医院领值,向来不站队,不争斗,一直告诫我们不要卷入后宫的争斗中,又怎会听命于后妃,残害皇嗣!”
安百草情绪激动,紧握双拳,一个大男人此时却声泪俱下:“我从未想过,我们时医药世家,从祖上便在
太医院当值,却未曾想就因为我撇了一眼一个印记,就未家族招来灭顶之灾!”
“我要去杀了他……”安百草怒目而视,越说越激动。
柳静颐神色自若,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淡然的宽慰道:“安掌事稍安勿躁。”她亲自斟了一杯茶,递到安百草的手中。
“你可还记得那印记的模样?”柳静颐神色冷清的问道。
安百草摇摇头,“我并未看清那印记的模样。”
柳静颐不禁轻叹一声:“安掌事可还记得周言之为何被流放至此?”
安百草抬眼,不解的望着柳静颐:“当然,周家涉嫌与南番勾结,意图谋逆,被圣人察觉,这才提前下手,避免了一场祸事。此事在玉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安掌事就不觉得奇怪,周言之被流放北地,为何能在云隐山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柳静颐的这句话,点醒了安百草。
“我这就去命人调查云隐山……”安百草有些急不可耐。
“安掌事,记得切勿打草惊蛇,一切消息传回豫州,请家主定夺。”柳静颐声色平静的说着:“放心吧,家主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但是在此之前,还请忍辱负重,那周言之在云隐山的势力之大,不是硬碰硬就能解决的。”柳静颐有些不放心,她担心安百草一怒之下去硬碰硬,打草惊蛇不说,还白白丢了性命。
“记住,命比什么都重要,命在,一切就有希望,命
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最后这句话,柳静颐带上了些许警告和情绪。当他了解安百草的过往后,天然的就联想到了自己身上。同是天涯沦落人,她不希望好不容易留下的一条命,被白白葬送掉。
“在下谨遵静姑娘吩咐。”安百草由衷的拱手行礼。
“好了,我们也该回客栈了,我们出门也有五六天了,再不回去,客栈的人该引起怀疑了。麻烦安掌事找两套男装过来,我们换好后便回客栈。”柳静颐缓了声调,客气的拜托道。
“静姑娘客气,在下这就去命人准备。”
二人在宣和堂换上男装,柳静颐去掉易容,重新戴上遮丑的面罩,换上一套矜贵公子的服饰,回到客栈。
客栈里没了晚玉香的味道,周言之已经离开客栈,可这趟云隐山之行,却给柳静颐留下了极大的震撼。
回到客栈的房间中,紫苏长长的输了一口气,一股脑儿的坐在桌旁,像劫后余生般庆幸道:“姑娘太好了,我们居然活着回来了。”
“嘘”柳静颐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小祖宗,小心隔墙有耳。”
紫苏俏皮的吐了个舌头,点点头。
“早些休息,明日还有事情,办完此事我们尽快离开北地,此地不宜久留。”
从周言之的言语中,柳静颐能推断出玉京城中有事情发生了,想了想,她还是让玄苍传信回去,信上简洁明了只有三个字:玉京城。
此时的玉京
城明面上一片宁静祥和。可太子杀掉窦相之女的传闻却在坊间不胫而走。这几日,各种版本的传闻已经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什么太子轩辕脩翳对人家女儿用强,女方不从,太子恼羞成怒愤而杀之……什么太子坏了窦家的女的名节,窦家女不堪收入,自尽以明智……
偏偏此时轩辕脩翳被困在府上,什么窦做不了,只能依靠摔东西来发泄心中的愤怒……事发衡阳公主府,衡阳公主也被牵连其中,无法作为,只靠着中宫皇后为他奔波。
“去,将我凤冠上的大东珠送去窦相府,就说我给他赔罪……”皇后神色憔悴的朝着身边的大宫女青翠说道。事发突然,皇后也没想到事情演变成这个样子,短短几日已经憔悴不堪,却又不得不的强撑着身子收拾烂摊子。
她以为是窦家的女儿誓死不从,被避自尽。为了彰显皇家风范,皇后提出为了女儿家名节着想,不如让她以侧妃的名义,葬入皇家陵园。
这个时候,皇后想的居然还是把窦文胜捆绑在太子身边。虽然死的是庶女,但窦文胜却并未因嫡庶之别,亏待这个女儿。如今女儿枉死,他只想让女儿安息,不想连尸首都成为他人利用的对象。
所以当他看到皇后的大宫女带来的珍珠时,顿时大怒,直接拒绝了皇后的提议。接着又进宫哭诉:“陛下,老臣无能,护不住女儿。如今女儿枉
死,老臣别无他求,只求陛下能彻查小女死因,还小女一个公道。”
太子和窦家之女独处一室,最终殒命,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太子风流,女方誓死不从,以死明志。无论是皇家还是窦家的其他人,都希望窦相能息事宁人。
可他们都低谷了窦相的爱女心切。即便是庶女,也是人,也是他窦文胜的女儿,容不得他人作贱。他不希望女儿白死……
窦相贵在勤政殿外,一个接着一个磕着响头,让坐在殿中的宸景帝坐立不安,但他又不好直接发作,毕竟此事是他的儿子不占理,又暗骂皇后偷鸡不成蚀把米,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用到前朝,现在好了,惹了事端却又自己处理不了,还不是扔个他来收拾烂摊子……
良久,李丁口从殿中缓缓走出,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亲自扶起窦文胜,小心的劝说道:“窦相爷,陛下已经着大理寺彻查令千金之死一事,还请窦相回府耐心等待消息……”
窦文胜一听,非但没起身,反而头磕的越来越频繁,殿中的宸景帝隔着窗子看着台阶下的窦文胜,觉着他不是在磕头,而是用锤子一下一下的砸在他的心上。
只能台阶下传来窦文胜的嚎啕哭喊声:“陛下,小女死的冤枉,大理寺如今却连小女的死因都未查清。老臣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不敢有任何差错,就请陛下看在老臣这么多年忠心
耿耿的份上,着人查清小女的死因……”
宸景帝眉头跳了几下,只觉着两只太阳穴突突发涨……
“来人,传旨大理寺,让大理寺务必十日内破案,否则提头来见……”宸景帝阴狠的说完,一拂袖,去了琳皇贵妃的寝宫。
整个皇宫里,如今只有无子的琳皇贵妃这里,是一片静土……
大理寺卿陶庸一个头两个大,这案子是显而易见的,那尖刀就插在窦相女儿的胸前,死因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如坊间传闻般窦家女儿不从太子,以死明智。
一边是太子极力的为自己开拓,说自己未杀人,可那刀把儿上的血手印却与太子的手印吻合;一边是窦相勤政殿外不断的为自己的女儿喊冤。
他满腔的怨愤:“此事窦心知肚明,窦相即便再心有不甘,从长计议便是,为何非要将此事拉到明面上,与太子撕破脸,拖着那么多人下水!”
此事查,那就是得罪太子,不查就是抗旨。所以这案子怎么查,成了问题。他只能一拖再拖,还未想到办法,那边催促的圣旨便到了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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