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虞眼眸微眯，紧紧盯着眼前自称翠玉之人，
虽此人说的情真意切，时间以及姐姐一向的行事作风对得上，让她心中十分动容，对她的话已然信了八分，
但一向的谨慎，还在强拉着她的理智，
她此前从未来过盛京，何况五年过去，容貌变化何等之大，
怎的这人就这般笃定她就是顾晚笙的妹妹，上来就喊她小主子？
翠玉泪眼朦胧，见她起疑，顾不得擦拭泪水，忙指着她腰间的玉佩，
“晚笙小姐在世前，十分思念您，和奴婢不止一次说过您的事，这玉佩也形容过许多次，”
“说是待将来小主子您上京，她出不得府，还要奴婢带您去寻个地方安顿，”
“甚至还特意画出过这玉佩的模样，好方便奴婢辨认，”
“是以，奴婢方才进来后，先是看您身上，果不其然看到这块玉佩，又联想到陈姨娘所言您姓氏，以及您对方氏的筹谋，自然能肯定您的身份。”
至此，再无疑虑，
顾晚虞终于放下那许多猜测，放任自己心中压制许久的心绪倾泄而出，
泪水肆意，颤抖着手拉上翠玉的双手，
“姐姐她，究竟是怎么、怎么……”
那个字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好在翠玉已经懂了她的意思，哽咽着给她从头说起顾晚笙入府后的事，
“当年，晚笙小姐是被人卖给永安侯的，永安侯虽花心，但晚笙小姐容貌倾国倾城，又温柔平和，十分得永安侯的心，”
“可那永安侯夫人方氏十分善妒，对于后院妾侍一向苛责，见晚笙小姐如此得宠，便起了针对之心，”
“泼热茶、故意罚跪、用莫须有的罪名关禁闭、罚抄经书、克扣用度、冰天雪地里，去池水中打捞故意掉落的首饰都是常事，”
翠玉每说一句，顾晚虞就在心中跟着重复一句，
心疼的时，也恨不得刻在心里，只等来日，一件件全都还给方氏，
翠玉还在继续说着——
“在方氏日渐针对挑拨，且永安侯又得了新的美人情况下，晚笙小姐逐渐失宠，”
“这也个好事，可偏偏此时，晚笙小姐有孕了……”
翠玉露出个惨笑，
顾晚虞也心中一凛，她不必说，肯定又是方氏新一轮的折磨，
翠玉深吸一口气，“方氏妒火中烧，使了各种阴狠手段，甚至还冤枉晚笙小姐与旁人有染，”
果然！
她闭了闭眼，从方才就止不住的泪水愈发如断了线的珠子，
“晚笙小姐终究还是小产了，小产后不久，就彻底失宠，”
“可此前的恩宠，与晚笙小姐不在意的模样，彻底迷了方氏的眼，方氏丝毫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方氏养了只猫，她命人把那猫放进、放心晚笙小姐的亵裤里，又让人拿板子打那只猫，猫受惊乱窜，四处抓挠，”
翠玉像是想起了当时的场景，眸中满满的恐惧，身子直抖，
半响，才流着泪水，咬牙继续道：“直至晚笙小姐受不住昏了昏，她才作罢，可晚笙小姐的私处已经被那猫抓挠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无一处好地方了，”
顾晚虞已经瘫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双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想嚎啕大哭，想去手刃了方氏，想开口咒骂，
可强烈的悲愤情绪下，双腿已经支撑不起来，只浑身颤抖，
手指微抬，张口狠狠咬了下去，很快就见了血，却仿佛丝毫感受不到痛，
翠玉的情况，丝毫没有比她好多上，
顾晚虞费尽心思奔走五年，她同样费尽心思压着仇恨，在永安侯府筹谋五年，
如今终于能把心中压抑许久的话说出口，情绪也十分失控，
翠玉跌落在地上，五指紧紧收拢，指尖狠狠扎进肉里，犹不觉痛，依旧在说着，
“通红的烙铁，烙印在晚笙小姐的脸上、拇指长的针狠狠刺进她的指甲下与肉相接之处……”
“直至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晚笙小姐挨不住，在一个冰冷的冬夜，去了！”
“可方氏依旧没放过她的尸首，直接让人剁碎了，做成肉馅，喂给那只猫……”
“您知道吗，哪怕如此，晚笙小姐也提前给奴婢安排好了后路，在小产后，便寻了个错处把奴婢打发了，奴婢这条贱命，才得以保全至今。”
翠玉扑倒她腿边，开始不停的磕头，边嗑边哭，
“奴婢对不起晚笙小姐的恩情，也对不起您，奴婢才是该死的那个，晚笙小姐那样好的一个人，老天不开眼，”
“奴婢恨不得以身代之，可谨记着晚笙小姐对奴婢的嘱咐，要替她再亲眼看看您，同时也想要为晚笙小姐报仇，才苟活至今，”
顾晚虞无视或者说顾不上她的哭喊，手指已经被自己咬的几近能看到白骨，
泪水之下的眼眸中是滔天的恨意，
方氏，这一笔一笔，在姐姐身上做的事，
她都会、全部都会回报给她！
她定要方氏，
生不如死！
二人就这样，一个磕头哭诉自责，一个咬着手指恨意滔天，过了良久，
外面都传来了小环打发想要过来用房间的人的声音，
顾晚虞才将将回过神来，松开酸涩的牙齿，没管还流着血迹的手指，
抖着手扶起头磕的已经见了血迹的翠玉，扯开透着嘶哑的嗓子，
“你，不必自责，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翠玉抬头看她，二人视线相接，看清了她眼中压抑的痛苦，悔恨、恨意，
而后伸手，猛的伸手抱住她，泪水再次决堤，
“小主子，您不必担心，很快了，很快，奴婢就让方氏一点点，把晚笙小姐当时受到的痛苦全部都受一遍。”
顾晚虞回抱住她，闭了闭干涩的双眼，却是泪水已流尽，
“你，出来吧，离开永安侯府，来跟着我，方氏那里，我有法子，”
“姐姐想必也是希望能看你好好活下去的，所以为了姐姐，我也希望你不要再以身涉险了。”
翠玉摇了摇头，“就是为了主子，奴婢才更要去做，况且奴婢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成为了方氏的贴身丫鬟，不就是为了给主子报仇嘛，”
“小主子您才是，收手吧，趁着还未在明面上牵扯到您身上前，”
“一切，有奴婢去做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