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文书出自已故的老王叔之手。
里面的内容比较出格。
基本上都是在抱怨自己这些年来心里的苦闷，对先皇的怨怼，控诉。
若非先皇猜疑，他也不会远离家乡，在江南一住就是六十年，连母亲过世都无法亲自去抬棺送葬。
他甚至还提到，当年夺嫡有好几个兄弟都是死在先皇手里。
剩下的幸存者要么是从未被先皇放在眼里，要么是早早当了他的马仔，可即使是像老王叔这样最坚实的拥护者，最终也逃不掉被放逐的命运。
多年来，老王叔一直心有不甘。
而这些不甘心竟然全都白纸黑字写下来了。
收信的人，是安定侯。
皇帝看着萧世凌，淡淡道：“当年的太子废黜案，以及其他几个皇子被关进宗人府处以极刑，那是他们咎由自取，没想到皇叔竟然口出狂言，怪罪到你爷爷头上。”
“他还说你爷爷冷血无情，不仅杀了自己的亲兄弟，连青梅竹马的妻子都要杀，这不是放屁么，太后分明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萧世凌缓缓攥紧了信纸。
他跪下，垂首道：“皇叔公是老糊涂了，死者为大，父皇就原谅他临终前的这点小牢骚吧。”
纸上的的确确是老王叔的笔迹。
他无从否认。
皇帝冷哼，“是老糊涂，还是不安分？丞相查过，近年皇叔曾有过私养兵马的迹象，和驻守南方的几个提督也通过信，他岁数虽大，却还有着篡位的心啊。”
“儿臣觉得应该没有这回事，皇叔公的辈分高，那些提督逢年过节去给他孝敬礼物，实属正常。”
萧世凌平静地解释。
七八十岁的人还想收兵买马篡位，这未免有些荒谬。
人走茶凉。
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他眸光微微倾斜，落在站立一旁的李丞相身上。
李丞相正在闭目养神。
这些信件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搞来的。
曾听说李家在京城手眼通天，果真名不虚传。
“老三，朕坐在这个位置上，可不敢低估任何一个人的野心呐。”皇帝冷冷道，“你在皇叔身边长大，难道对他的心思全不知情，半点也不了解？”
萧世凌明白了。
今天，看似要审判老王叔，其实皇帝真正想考验的人是他。
他低叹一声，摇了摇头：“回父皇，儿臣全然不知。”
这时，李丞相幽幽发话了，“凭老王叔的年纪，很多事恐怕他早已力不从心，得有个年轻人替他打理才行。他又没有别的儿子，一直是三殿下在身边尽孝，三殿下怎会全然不知呢。”
“这些信，我也是第一次看见。”
萧世凌盯着李丞相，眸色越发晦暗。
半晌。
萧世凌终于从养心殿内走了出来。
萧夜澜已经在外面等了半天，见他出来，立即上前问道：“父皇怎么说？”
“李丞相拿到了我父亲……皇叔公和安定侯互通的书信，现在，父皇怀疑他们有勾结起来谋反的意图。”
萧世凌的反应平静，但这短短几句话，足以透露出他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皇帝肯定已经连他也怀疑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