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来自灵魂深处的怒吼
“别,别睡了,你看那边。”
宫门外,矮墙边,一皮包骨头的汉民在同伴轻轻的推搡下,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我还没死?”
“急什么,你看皇宫。”
同伴也是饿惨了,声音虚弱没有半分力气,眸子却始终盯着皇宫的方向,泛着异样的光彩。
透过宫门塌陷的巨大豁口处,隐约可见一将军挥动战兵。
喊杀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放眼可及的,便是无尽的鲜血、满地的伏尸。
“吓!”那人使劲揉揉眼睛,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我不会是眼花了吧,这是有人胆敢反叛赵天王?”
“石虎,天王?我呸,他就是个丑陋的猪猡。”同伴不再支话,费力的爬了起来,晃晃悠悠的向前。
在残壁断垣中拾起一柄弯刀。
火光印在脸上,只有坚定,以及仇恨。
便是他早已因为饥饿没有半分力气,便是他早在石虎血色镇压下失了心气,吓得直哆嗦。
这一刻他依旧选择了向前!
他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家中七口,父慈子孝,阖家欢乐。
胡人来了之后,这一切都变了。
如今,他四个年幼的儿子被石虎强征,死在了攻打晋朝的路上。他的父母悲痛难忍,双双撒手,他的妻子.
他之所以还吊着一口气苟活于世,只是想要亲眼看看石虎的结局!
有了第一个,便有了第二人,第三人
越来越多的汉民,在一番思想争斗之后,并未因为长久的镇压而麻木不仁,他们依旧选择了艰难的起身,跟随张武的步伐向前。
即使他们路也走不稳了,即使他们几乎没有半点战斗力。
这一刻,他们并非是闭目等死的臭虫,不是胡人口中的两脚羊。
这一刻,他们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民族的脊梁,以及血液中的不屈。
往日还可将一切苦难的根源归结于司马氏的无能。归结于苦无领袖的无奈。
这一刻,救世主就在眼前,他们就算是去送死,也要站在英雄身后!
即使他们甚至不清楚,反叛石虎那人到底是不是汉人,但凡有半分机会,没有人会轻易放弃。
乱军中,
“将军,你看”冉闵的声音自旁侧响起。
张武挥动战枪打碎一敌将头颅,默然转身,神色有些动容。
战场上,难民越来越多,他们悄无声息的坠在后面,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们衣着简陋,只能在胡人横尸上捡些剑、盾。
他们靠着互相搀扶依偎才不至于跌倒。
事实上,这个民族从来不缺血性。只是他们所表现出来的善良、平和让外人看起来感觉软弱可欺罢了。
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们的决心从来不比任何人少。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民族,他们的民族归属感比谁都强!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张武放下虎头吞面铠上的面甲罩住脸,不让旁人看到他脸面上的悲色,似是自言自语,似是对着旁侧的曹承、冉闵诉说。
“我好像终于看清了,所谓的宿命。”
汉末乱世,再如何乱,那也是自家兄弟关起门来互殴。
每个人只是为了自己心目中的明主而战,为了心目中更美好的江山而战。
而此时此世,民族大义当前,没有半分退路。他只为种族延续而战,为血债血偿厮杀。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吼!!~~~
胸膛中,无穷无尽的怒火炸裂开,一声爆喝,惊得四处胡兵纷纷落马。
“杀石虎,戮胡奴!!”
丈一晋武战枪高举,其后的汉民们顷刻沸腾了。
那人,那人真的是他们汉人的将军,是值得他们舍命追随的英雄!
“杀石虎,戮胡奴!”
“杀石虎,戮胡奴!”
“杀石虎,戮胡奴!”
唏律律!~
赤骥高扬前蹄,肆意奔腾起来,温热的胡人之血糊在脸上只觉得一阵痛快。
往日心结尽数解开。
严格算起来,张武手上沾染的罪孽,比石虎也有增无减。
直接、间接死于他手下的异族,何止百万之众。多少种族在他的铁蹄下消亡,多少民族在他的兵锋下背弃了故乡。
妇孺老弱不曾免责,牛羊牲畜尽数屠之,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生平短短六年,所造杀孽甚至达到有违天和的地步。
他便是平日不愿多想,但每到夜深人静之时,那些曾经见过的,绝望的脸颊,就如幻灯片一般在他眼前闪过。
如今,至少可证,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至少在他生活的那片土地上,异族再难为祸,大魏星空笼罩之下,汉家铁骑无可匹敌。
云麾所指,世间宵小尽数授首。
不论江山国祚延续多少年,至少中原一带,再难有恶邻为祸。
这样就够了吧。
是非功过,还是留给后人评说吧。
念头一通,张武惊奇的发觉,他的基础武艺竟然又涨了一点,来到了121。
虽然终极战技的融合度未曾改变,但他确实又变强了一些。
旁侧冉闵直呼畅快,左右冲杀不歇,有张武在前,他完全不用担心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只肖尽情屠戮几个漏网之鱼。
这是他从军以来,最痛快的一次征伐。
曹承虽是有心杀敌,奈何武艺不精,也只是在旁打打酱油,偶尔替冉闵挡住来自暗处的箭矢,虽然以冉闵的武艺,并不需要他相护。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宴席接近尾声,献舞的艺姬换了一茬又一茬。
夜已深,不少赴宴的公卿已是哈欠连连,可石虎不说话,没有人敢出言请辞,只强撑着困意小声攀谈,一副宾主尽欢势态。
佳元殿中人头攒动,四方兵甲坐落就位刀枪鲜明。
石瞻押送的‘祭品’受绳索束缚,在高台下跪开一排。
高阁上,石虎惬意悠闲的饮着美酒,眼睛时不时瞄一眼远处的永和门,就像是在等着什么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