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夜。
晋阳城灯火通明,四面大门皆洞开。
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民众拖家带口背着家当缓缓进城。
得知曹军欲放汾河之水淹匈奴,此地百信出人意料的配合。
没有人去心疼被洪水冲刷过的耕地,要知道,这般放水之下,明天地里定然是颗粒无收。
或者可以换个说法,在耕地和杀死匈奴人间,几乎所有人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到了最后,百信为了配合夏侯惇,甚至相互奔走,通传消息引下游县城、村落的汉民搬迁。
这是不在边境,少受外族侵扰的中原百姓绝对难以理解的心态。
夏侯惇立在城头,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愧疚有之,感动有之,更多的是对外族滔天的杀意。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季节了。
此刻已至深秋,地里的庄稼已经收割干净。
若是再往前靠几个月,汾水一开冲回庄稼,地中颗粒无收之下,天下间顷刻就会平白多出十数万难民。
黄忠有些疲惫的爬上城头,冲着夏侯惇拱手:“将军.”
“汉升还是这般见外,你唤我表字即可,便是那张蛮子背地里唤我瞎猴我也不曾恼他,你却一直将军相称,莫非是瞧不起我夏侯惇的气量否?”
一路并肩作战下来,夏侯惇早就被黄忠那一身武艺折服,但凡是对待相熟之人,夏侯惇从来都是大大咧咧的。
至于性子中的暴虐,那都是留给敌人的。
黄忠咧嘴笑笑:“你为主将,忠副之,军中重地黄忠自是不敢造次,若是此战结束退了甲胄,再厚着颜面与将军攀些交情。”
既然黄忠不愿,夏侯惇也不是矫情之人,自不会强求。
“汉升,周围还有多少百信未曾进城。”
“最迟再有五日,周围百信便可全部入城。”
“五日?”夏侯惇的眉宇紧锁。
五天的时间绝对是不够的啊。
张武虽然给他的将令是缓缓推进,驻军于晋阳。
可是为下者在执行军令也得分个情况。
若是这道军令是曹仁下给他的,以曹仁那慢吞吞的性子,说是缓缓推进,他便是耽搁半个月都无虞。
可张武是谁!
强战之王,阵前攻坚就没见他打过拉锯战,只要率军冲锋起来,不当场分出个雌雄公母就不算完。
以夏侯惇对张武的理解,两天过去,恐怕前边战场都分出胜负了,就算是匈奴溃败的再慢,恐怕再有个三天的时间也能抵达晋阳了。
掘开汾水,那是既定的军略,任谁也没办法更改。
并州之地满打满算曹军骑卒也不会超过一万五千之数,用于绞杀匈奴残部的就更少了,撑破天能有五千就不错了。
匈奴败军有多少?
少说也得数万人。
想要慢慢蚕食不仅会急速加剧己方伤亡,更有甚者驱匈奴入中原腹地,关中百信何止百万?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了!
“汉升,三日之内,百信必须尽数撤往晋阳以南,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
黄忠摇摇头:“此地周围村落分部即广且杂,最快也要五日,将军是担心.”
“不错,我怕匈奴败军,此刻已经往南来了。”
“将军不必忧虑,且点于末将骑卒一千,我自去汾水末支截住败军两日,两日一过,将军自可掘开汾水以灌豺狼。”
“汉升.这!匈奴败军不知几何,你”
“将军不必忧虑,某还要留着这颗头与你饮酒。就怕到时候论功行赏之后,你反过来称某一声将军!”
“哈哈哈,汉升真乃仗义豪爽之辈,回头定寻你痛饮三百杯。”
二人约好时辰,黄忠便领着一千虎豹骑,连夜出城。
翌日。
张武迷迷糊糊在一阵高亢悠长的惨叫中起身。
来到城中一瞧,原来是公孙瓒在城中架起了一口大锅,直接将张举炸了。
远远的竟能闻到肉香味。
周围民众无不欢呼雀跃,高呼白马将军之名。
公孙瓒见张武出来,上前两步道:“原来是冠军侯醒了,我已命人在太守府备好酒菜,这便一道吧。”
张武则是一头黑线。
你这前脚把人炸成肉干,回头就叫我吃饭,这谁能受得了。
瞧着张武那一副便秘的表情,公孙瓒细细一想,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结症所在,立马找来部下将张举的尸体丢出去喂狗。
二人这才联袂来的太守府。
随着吕布、赵云、公孙越等落在完毕,几人聚着草草用过早膳。
“听闻冠军侯欲北击匈奴并邀子龙一道?”
张武抬抬手:“白马将军有何赐教?”
“此间战事将了,我便不瞒你了。乌丸丘力居作乱,兵进上谷、渔阳两地。子龙倒是能调于冠军侯差遣,只是兵马上无力援助北伐。”
公孙瓒不爱欠人情,公道大义另算。
不管怎么说,张武解了马邑之围,也算是救了他的命。在不能援助兵马这件事上,这个豪爽的汉子竟然有些愧疚。
“公孙将军客气了,既然局势紧迫,还是令子龙与你一道回防吧。”
公孙瓒摆摆手:“那倒不必,子龙善骑战,守城据敌岂非埋没了他的才干,既然冠军侯抬举他,便让他去塞外胡地涨涨见识吧。”
张武倒是没有继续拒绝,大喇喇道:“也成吧,大不了我回转之时,顺便纵马踏平了那乌桓山,也算替你解了围。”
“那就.多谢冠军侯好意了。”公孙瓒打了个哈哈并未在意。
匈奴是没落了,乌丸可不比匈奴,这两年势头正猛,那乌桓山要是真的那般好踏平,也就轮不到他张武出手了。
张武心中则是另一番打算。
反正一只也是赶,一群也是放,顺手的事而已。
真的到了塞外,那他一身所学就可放手施为,还真比在自家土地上束手束脚来的痛快。
这边战损已经统计完毕,小校前往张武面前汇报。
一战毕,飞熊所部共计斩敌三万余,共计死亡三千四百七十二人,重伤一千一百五十三人,轻伤不计。
一连串的数字听得张武频频皱眉。
来时一万强军,一个天过去,能战之兵便不足五千之数。
阵前攻坚,果然是最惨烈的,强如飞熊,也只能做到不足十比一的战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