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可否属实?”
半天后当郑邑使者冒死杀出重围,将消息传来时,郭猛直接便激动地站了起来,甚至不顾自己的失态,当即询问使者,纠所言是否有所夸大?
“主将所言句句属实,请公子明鉴!”
郭猛彻底惊到了。
“为何犬戎头人未曾进入,却是(西)申国打了头阵?”
原来让郭猛震惊的是纠在郑邑设下的圈套,没有将犬戎或是乌氏的头人干掉,却意外将率先入城打头阵的西申国国君给射杀了。
这下事情可大条了!
西申国国君是什么人?那可是当今的周天子的表哥,更是周天子的太子的岳丈大人。
这人居然被自己干掉了……
而且纠的报告还不止杀了西申国国君,连同其太子也一块干掉了……
只是西申国这伪军当的也太过于积极了点吧?
郭猛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下乐子可大了,钓鱼没成,把鲨鱼钓出来了。
虽说自己的舅舅温国太子温颖说过,周平王对索求无度的西申国亲戚实在有些不耐烦了,但是这毕竟是周平王的母家,更是未来太子的母家!
就算周平王心中可能会暗爽除掉一个讨厌的亲戚,但是明面上总归得表示一下对郭猛的惩戒吧?哪怕这次西申国跟随狄戎一块南侵,郭猛干掉西申国任何人都应该算得上是为民除害,但是周平王可未必会这么想。
如果干掉周平王母家的人却一点惩罚都没有,今后是不是其他诸
侯也能有样学样,没事也捅周平王一刀呢?如此下去,周天子的威仪便会一天天黯淡,直至被身旁这些饿狼诸侯们吞噬一空。
因此哪怕周平王手中掌控的实力相当虚弱,但是毕竟顶着天子名头,这层光环岂是这么快就完全褪色的?只要周天子呶呶嘴,郭猛几乎可以想象得出虢公忌父会第一时间凑上去,将原本周天子扶持瑕邑对抗上阳城的举措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借机好好收拾收拾自己这个不孝子。
然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追悔已然无用;郭猛此刻只能考虑如何善后。
“犬戎诸部乃是从哪儿冲破的长城?”
“于郑邑与武城之间上的岸。”
果然如此,从此处破坏河堤长城,不仅能迅速围堵郑邑,同时也截断了潼关前往郑邑增援的最近的陆路通道,眼光确实狠辣。
“可惜吾等手中已有不少舟船。”
虽然秋后的渭水水量剧减,但是依旧能行舟,既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那就别怪郭猛不客气了。
“让钟昧立即带着水军赶去此处堵住缺口,务必断绝狄戎后援。”
钟昧倒是个嫡子,只是祖上乃是旁支,一路分封降阶下来,到钟昧这一代已经只是普通大夫而已;不过钟昧箭术一流,在与张飞比试中时常能击败这位瑕邑第一猛将,因而时常被张飞拉去喝酒比试,总想翻身重新打败此人。
当郭猛要寻找水军统带之人时
,张飞便推荐了此人;一试之下发现此人居然能在船只之上仍然能弓弩准确射中对岸的草人,比起张飞上了船只便重心不稳,好几次险些栽下船去实在强了不是一点半点,于是本着试一试的心态,郭猛当即让此人担任了水军统领。
“此外让关中诸部先行撤往潼关,暂不与犬戎和乌氏交战;待其疲敝后,再一举杀出。”
……
“汝等才与彼子结为亲家,此刻便又要再度叛周,吾等如何信任汝等?”
尽管郭猛希望将已然投靠自己的部落暂时退守至潼关以西,而部落老幼以及牛羊马则经潼关暂且退至潼关以东,以此无后顾之忧;然而此举并非所有部落都能理解,或者愿意理解的。
居然有一半的部落选择了不遵号令,留在了原地,“喜迎王师”。
“此子(郭猛)让吾等将部众老幼及牲畜撤往潼关以东,名义上是要保护吾等部众,实际上便是让吾等老幼和牲畜为质,内心如此龌龊之人岂能长久?”
“喔,竟有此事?汝等何不趁着过潼关之际,一举将潼关夺下?以此证明汝等已经诚心归降吾犬戎?”
“潼关守备甚严,且每次仅允许吾等通过三百人,且手头不许携带兵器,如此防范结亲之人,可见此子心中并未将吾等视为亲家。”
尽管使者说的天花乱坠,但是犬戎岂能轻易相信之?
“汝等既如此痛恨此子,何不尽情释放之?郑邑便是汝
等一试身手之地。”
“豪帅,这……”
本想再度背叛郭猛的原周人城邑所成的部落,此刻欲哭无泪。
尽管部落没有按照郭猛的安排撤往潼关,而是转身重新投靠了犬戎,然而却没想到犬戎丝毫不顾及这些部落的感受,压根没打算安抚这些再次“投诚”之人,当即便下令让这些新降之人充当进攻郑邑的炮灰,而犬戎和乌氏乃至朐衍戎则作为督战队,跟在这些部落背后,一旦看到这些部落进攻稍有懈怠,便直接举刀威逼。
“早知如此,还不如接受孽庶子(郭猛)安排,撤往潼关以东呢。”
虽然潼关以东草场远不及关中,但是起码不用这么当炮灰填沟壑。
需知郑邑城高墙厚,加之纠上任后,乃是多加修整,此刻的郑邑如同吞噬生灵的黑洞,上去多少部众,就得死多少。
如果说撤往潼关以东,部众可能会离散一两成,牛羊可能会饿瘦;但是相比于被犬戎抓来当炮灰使用,又不知会强多少了。
——说白了,幸福感都是比较出来的。
然而犬戎和乌氏紧接着的操作更是让这些投靠的部落悔青了肠子。
“大军云集于此,总不能让勇士们饿了肚子,汝等应交上一批牛羊,以为劳军所需。”
什么?出了人还得继续出牛羊?如此一来部落的实力岂不是更得缩水一大截?
然而形势比人强,这些部落又岂敢不交,就这样,部落之中迅速便有了大量
不满的声音。
于是没多久,亲自坐镇潼关的郭猛便迎来了一批老熟人。
“汝等居然还有脸到这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