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之事？”
听说还有大阵仗，子奔和子英立即精神起来，当即便想揪着郭猛领子猛摇，让他赶紧把事说出来，别再卖关子。
“冶炼场将有新的玩意出炉。”
“当真？”
看着二人如同对待新玩具一般的心态，郭猛只能轻轻摇头，这次打算搞的新阵仗可不是简单的事，乃是郭猛考虑已久的冶铁技术升级。
原本郭猛也在犹豫是否应该让兄弟二人知晓此事，不过考虑到温国在河内地理上的关键位置，郭猛还是决定将此技术向二人展示一二，以稳定稳定温国对自己的支持，当然最好是继续加大支持力度，将更多压箱底的物资借给郭猛。
至于二人是否重视此术，便不在郭猛考虑范围之内了。
之所以拖到现在才搞冶铁技术升级，实在是东奔西走实在没时间，相比于冶铁技术，吞下郑邑等三邑显然优先级更高，而跟安邑大夫勾兑之事，同样重要；而且更为关键之处在于这次的冶铁技术升级可是要花费大量财帛的。
因而冶铁技术升级便只能往后排一排了，而且自从打下荡社之戎后，到春耕时节，冶炼场的新型铁炉旁的涧河已经无水或缺水，无法有效推动水排，让冶铁效率大降，最明显一点便是哪怕每只高炉用了上百匹马拉动风箱，依旧无法将炉火火焰催热到发白的程度——这意味着炉温根本上不来。
尽管郭猛不清楚炒钢所用的原料—
—生铁究竟要那种，不过本着生铁含碳量越低，需要炉温便越高；钢的含碳量介于生铁和熟铁之间的化学原理郭猛自然没有忘却，因而郭猛自然打算让炉温更高些，这样接下来的炒钢便无需太多燃料加热生铁，毕竟燃料也不便宜，都是用上好的木炭做的燃料。
于是多重因素这么一考量，便拖到了初夏，此时涧河水头已经相当可观，或许是冬雪比以往更大的缘故，这次涧河的河水显然比上一年更丰沛，故而水排带动的风箱风力已是极为可观。
“将铁水槽抬好，待会别让铁水溅出来。”
虽然记忆中以往看的古法炒钢视频，乃是将生铁倒出后冷凝成块，然后再加热成糊状重新搅拌，不过郭猛显然觉得这种做法颇有点脱裤子放屁之嫌——何不趁着生铁水刚倒出来的时候还是高温液态之时，便直接搅动铁水让空气中的氧气借着高温把其中多余的碳氧化掉呢？
当然先冷凝后加热的方式或许也有好处？
不过不知其所以然的郭猛眼看着要再度花费如此之多的木炭作为原料，实在心疼，便决定直接用铁水开搅。
即便先冷凝后加热的方式或许能提升所炼之铁的性能，郭猛也在所不惜，毕竟若是能制出可堪使用的“炒钢”，便是对现有青铜兵器具有压倒性优势，既然如此，在略微提升一些性能，倒不如让这玩意的成本降下来更有用。
——至少
对此刻财政吃紧的瑕邑而言，铁制武器所需成本能便宜一点终究是好的，至少装备的数量能更多点，毕竟某种意义上说，数量也就是质量。
不过郭猛虽然知道炒钢之术的基本原理，但是如何把握炒钢的火候和时长，则需要不断比对实验；因此郭猛另让人做了简易的沙漏用于计时。
“开炉了！”
随着一声大吼，从郭猛到伯庚全都死死盯住出铁口，而伯庚所挑选的最精明的预备国人——这位刚凭借冶铁功劳从奴隶身份转为预备国人——当即指挥众人将铁水槽接到了出铁口的下方，随着高炉出铁口打开，一股红热而略带黏稠感的铁水缓缓流了出来。
“快把铁水勾出来，别让铁水堵了。”
堵了铁水口后果很严重，至少从伯庚祖辈流传下来的经验就是，如果冶铜堵了出铜口，高炉炸裂甚至爆炸都是有可能的。
虽然冶铜变成了冶铁，但是铁水堵了出口，多半也是这下场，由不得伯庚不小心应对。
所以出铁口的预备国人和奴隶们不顾炎热，在伯庚指挥下，人们穿着厚厚的衣服，拿着铁扦和铁钩，将铁水捅出来。
“表弟/表哥，为何出铁口多为预备国人？”
获得预备国人身份后，经伯庚请求，郭猛特地为这些预备国人每人配了一条红色麻布绑扎于右臂，已示身份，同样也是鞭策其他奴隶努力干活的人肉示范。
于是在这冶铁炉周围，便有
着数名绑扎着红麻布之人忙上忙下，对于已经了解郭猛对奴隶们“施恩”提供的“积分制”的子英而言，自然明白冶铁炉子周边出现如此之高比例的预备国人，显然不太正常。
“依伯庚所言，炉前之工既需在高温之下干活，且时常容易为飞溅的铁水所烫伤，故而且铁水导入模范之中亦需眼明手快，若是所给‘积分’与冶铁炉其余工种相同，必定无人想干。”
“彼子不过是奴隶，岂有想不想干之理？只需将其安排于此即可；若是不听安排，打杀埋了便是。”
一旁的子奔当即插嘴道，不过是些许奴隶而已，还能轮得到他们对活计挑三拣四？郭猛这个表弟虽然能打仗，但是对奴隶居然如此妇人之仁，实在让子奔鄙视不已。
对于子奔的嘲弄，郭猛若不是看在子英亦在身旁之故，顶多报以冷笑，或许反唇相讥也不一定。
“炉前之活颇有难度，非普通奴隶抓来便可用之，需得训练数月方可。”
这炉前工可不是大白菜，在这个时代甚至到了现代，都是高技术工人，并不是啥阿猫阿狗都能补进来的。
郭猛不知道的是，自己所来的现代，炉前工正是因为其工作环境恶劣，容易工伤且颇具技术，因而钢铁厂为炉前工所开工资月薪多为其余岗位两倍左右，甚至直逼班组长月薪之数。
眼看红热的铁水被直接导入一旁形如木盆，足有半人多高的巨
型搅拌炉中，而在此搅拌炉之下，木炭之火已烧的老高，炉中时不时蒸腾起一阵白气。
“小心，需将铁水缓缓引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