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
一阵短矛断裂声,木盾破碎声,以及野猪倒地不甘的低嚎。
“是否有人受伤?”
“公子,吾等尚好,不过手脚擦伤而已。”
野猪身上深深刺入六把短矛,还有三只枪头折断在肉中,两只盾排严重破损,不再具备维修价值,而手持盾牌的国人左臂已经红肿,好在未曾骨折,虽然手臂暂时抬不起来,不过随军巫医看过后认为并无大碍,休息数日便可——濒死的野猪最后的冲击依旧不可忽视。
此次围猎野猪,这些步卒虽人多势众,却举措混乱,显然不能让郭猛满意。
于是郭猛对未听号令便射击弩箭的众人略做警告,罚其一日之粮;而对刺中野猪以及持盾挡住野猪的国人皆有奖赏,于是步卒士气上涨不少。
此后两日,郭猛所部陆续碰上十来只野猪,或许熟能生巧的缘故,国人步卒的配合越来越好,甚至有三次野猪不等撞上盾牌便已经被弩箭射死,让郭猛颇为满意。
要知道后世东北有句顺口溜:
“一猪二熊三老虎。”
虽然老虎单体战力更猛,但是数量上远不及杂食的野猪多,至少差了两个数量级,一片山林里也许有一只老虎,但却可能有上百只野猪,而不管是野猪熊还是老虎,要对付独行且缺乏连发武器的人类,都不是大问题。
虽然郭猛出动不少国人去围猎野猪,但是若是组织不好,反为野猪所大量杀伤并非不可能。
而此次猎杀野猪,也让郭猛亲眼见识了什么叫“三箭不如一刀,三刀不如一枪”。
虽然这个时代尚未发明刀,但是仅就刺击而言,弩箭仍然远不及青铜剑,而青铜剑这玩意受限于这个时代的工艺技术,又粗又短,不过半米长度,远不是秦始皇兵马俑那种技术成熟后长达九十多厘米的终极形态,长度不过是秦始皇时代青铜剑一半略多的长度,给郭猛感觉,这青铜剑怎么看都更像大号的匕首。
然而仅仅是这形如匕首的玩意,扎进野猪体内依然比野猪身上插的十来只弩箭更具杀伤力,至于短矛的杀伤力更是青铜剑无法比拟的。
“也难怪后世有句话,月刀年棍一辈子的枪,军队肉搏还是得靠长枪啊。”
此次进入山林进行捕猎,才选择了更趁手的短矛,若是大军对阵,显然必须用长枪。
毕竟著名军事大神兼军事理论家戚继光元帅在调任蓟镇这个大明九边重镇后,可是着重强调了长枪的作用,当然时代不同,明朝时代早已出现马蹬,骑兵冲击力大增,以骑兵肉搏冲击步兵已多有胜算,而非发明马蹬之前,采取骑射为主的骑兵对付形成阵型的步兵总是一副老鼠拉龟无处下嘴的无力感。
……
郭猛带队剿灭野猪仅七日后便领军撤回瑕邑解散,原因倒也简单,随着野猪之害基本铲除,郭猛也必须面对一个紧急的问题——猎物们的长久保存问题。
虽然在围猎期间便当场烹煮了不少野味当场吃掉,但是猎杀掉的野猪好歹也有几十斤,大的甚至有上百斤,若全部一口气全吃掉显然多少有点可惜,不如留下一些待日后再吃。
只是哪怕夏天已经过去,即将进入初秋,天气已然没有此前这么炎热,猎物的腐败问题也必然需要面对。
“幸好毛遂撤离晋国前,在安邑盐池购买了不少盐巴。”
虽然这些年安邑运出的盐价格涨了不少,但是那主要是因为晋国内乱导致的商路风险大增,盐贩们将运盐风险转嫁入盐价中导致的盐价腾贵,在安邑盐池的产地,盐价甚至比正常年景的价格还低一些。
于是毛遂在发现这一情况后,早早便快马让郭猛送来财帛,赶紧狂扫一通,攒了一大笔盐。
甚至毛遂更是公然鼓动手下国人:
“汝等若能将此盐带回瑕邑,必可增价一倍以上,何不买之?”
毛遂更是亲自上场,直接将身上金银尽数折价换回食盐,甚至连随身的一把青铜短剑都卖了出去。
眼看主帅都干的如此光棍,瑕邑北伐之军被鼓动得人人纷纷将身上盘缠尽数取出,全部与瑕邑换了食盐;而在得知虢公忌父下令撤军后,瑕邑大军人人更是只留两日之黍,其余粮食尽数用于购买食盐,随大军一块背着大包小包的食盐赶回虢国。
——之所以没有直接抢掠安邑盐池,首先安邑及盐池名义上还臣服于晋国大宗,虢国此次出击晋国小宗名义上还是为了扶持晋国大宗,还没拉下脸直接抢掠安邑,当然安邑大夫狐会识相给了包括虢国在内的各国联军“优惠价”也是重要原因。
有了这批盐,郭猛从第一日的围猎开始便派人将猎物用盐腌制起来;只是猎杀的猎物过多,终究有携带的盐巴用完的时候,于是当后勤官吏告之郭猛,随军所带盐巴即将用尽时,郭猛当即选择赶紧撤军。
——这个时代蛋白质过于珍贵,可不能白白腐败浪费了。
而围猎队解散后,郭猛也就由着国人各自归家,却并未在短期内再度组织围猎队伍,毕竟野猪大部已经猎杀,其余漏网之鱼当不会再有太大破坏力;而且秋天既已到来,秋收也便不远了,再如此劳师动众出动,耗费国人过多体力,势必影响接下来的秋收进度,需知秋收日子就这么几天,错过了时间,成熟的黍粒和麦粒可是要掉落地面烂掉,届时肯定不好收拾。
……
“公子居然亲自下地割麦?”
“虢国公室纹章就在那儿,岂会有假?”
与往年秋收不同的是,以往的秋收瑕邑大夫并不会亲自下地,顶多到农田边上走上一圈已示重视后便打道回府。
而今年的秋收,瑕邑国人看到了一个从未见识过的稀罕事——封君公子猛(郭猛)居然亲自下地割麦,而且并不是象征性的割了两把麦子就走,而是弯着腰跟着国人们连着割了三天麦子。
虽然传言这位公子并不会抓镰刀,甚至很快双手都被麦秆磨伤生起水泡,但是就凭这位公子肯弯腰跟着国人们一块割麦子,瑕邑多数国人对这位公子认同感进一步增强。
而当事人郭猛此刻已经觉得腰肿滞难言,以往留在瑕邑之日喜于与槐子滚床单;这几日全无兴致,回到封君府上倒在床上便是呼呼大睡,据说槐子没少踹他,但是皆如死猪般,压根踢不醒。
“公子亲自下地割麦,闻所未闻。”
与瑕邑国人感动莫名不同,郭猛亲自下地连着割了数日麦子的事情传到虢国国都后,却是一面倒的批评之声。
不管是虢公忌父还是列位重臣,皆认为郭猛亲自下地从事“小人”之活,乃是自失身份,有辱公室名声;虢公忌父更是派出使者,警告郭猛若是再如此肆意妄为,便会收回其封地。
果然这种威胁有效的多,郭猛在连着割了十日麦子后,本已劳累不堪,虽然割麦技术大有精进,但是借着便宜老爹的斥责,郭猛终于开心地丢下镰刀,装作愤愤之色。
“民以食为天,亲自下地收麦正是敬重上苍和祖宗之所为,何以如此反对?”
……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郭猛亲自下地割麦的事情很快被传到周边诸侯国,成为诸位国君和贵族们茶余饭后的笑谈,甚至有传言周王室的采风官吏准备将其纳入《诗经》的《国风》之中予以讥刺。
虢公忌父对此自然更是暴跳如雷,但是探子们以及在西面芮国梁国安插的间谍皆回报狄戎正蠢蠢欲动,考虑郭猛对函谷关和潼关守军有巨大影响力,为避免临阵换将带来虢国西线边境全线动摇,虢公忌父只能按捺住怒火,仅仅再度派出使者将郭猛斥责一番,罚郭猛来年提供更多贡品,便轻轻揭过此事。
而郭猛虽然不得不暂时停止亲自割麦,却依旧每日到农田巡视,及时处理国人在田间的纷争,仍旧跟国人们在田中打成一片,让国人普遍感觉公子猛(郭猛)平易近人,多喜欢与郭猛闲聊。
而在这一声声的闲聊中,郭猛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寿命也在缓慢而坚定的增长着。
“或许是【国泰民安】的技能启动了吧?”
……
尽管郭猛提供了分期贷款制度,为国人垫支不少,不过放眼望去,仍然有过半国人手头仍是木制和石制工具,自然收割效率上不来。
好在大量狄戎俘虏奴隶也加入了秋收,虽然起初动作并不规范,收割麦子的速度极慢,不过“积分制”的作用开始显现,不过数日后,狄戎俘虏奴隶们的收割效率迅速提升。
最终瑕邑花了十三日,总算将瑕邑和函谷关东西关外的黍和小麦尽数归仓。
而就在整个瑕邑刚完成收割,郭猛和瑕邑国人才得以歇息两日,便得知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
“竟有商人组织国人去邻国割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