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可。”
尽管缭和毛遂有心劝阻,仍然没能阻止兴致勃勃打算好好露一手的郭猛,考虑到当年在学校中展示出的手残党特质,郭猛没敢搞饺子,毕竟在现代酱油、精制盐随便用,自己尚且没能调匀味道,放在当下只能用醢来调味的时代,郭猛可没信心能把饺子馅做好,而饺子皮么,反正做厚点也无所谓,顶多饺子变成半个包子而已。
最终郭猛选择的是做拉面,毕竟拉面这玩意视觉效果极佳,而当年郭猛饺子做的不好,技术要求更高的拉面反而倒是做的似模似样;果然郭猛一上手,这杂耍一般的抻拉摔打,不光缭和毛遂目瞪口呆,就连槐子也被吸引住了。
“夫君这是在做何奇特之事?”
“且等待一会,片刻之后诸君便可得知。”
随着郭猛一抻一拉,时不时又将面团重新砸回案板上,逐渐地,拉面成型了。
“将锅……不,将鼎中的水煮热,亦将醢端来,准备可以把面下锅了。”
郭猛这才想起自己压根只顾着造浅底铁锅,却忘了给自己做一个肚大且深的面锅,不过暂时先用青铜鼎顶着吧。
在內侍们七手八脚的帮助下,青铜鼎水很快烧热,郭猛登时将做好的拉面放入期间,很快便蒸腾出一片蒸汽。
“好香!”
虽说喷香的食物未必会好吃,但是不香的食物肯定不好吃。
很快拉面便已煮熟,郭猛立即捞出拉面,并为毛遂和缭二人配上了醢,随后才是为槐子也端上了一碗面。
毛遂和缭大眼瞪小眼,还能怎么说?虽说周礼并不禁止贵族们进食麦子制成之物,但是两人总归觉得这玩意应该是穷人才吃的玩意,自己吃这玩意会不会有失身份?
然而这毕竟是郭猛亲自所做,亲自所煮,并亲自端到两人手中的,如果仍然端着不吃,似乎也太不给郭猛面子了。
吃吧!
两人眼一闭,筷子一夹,哧溜一声便将已然倒入醢的拉面吸进嘴里——只是,很快毛遂双眼睁开,立即将空碗伸出,显然还想再来一碗。
随即他便察觉了自己的失礼——难道这还要郭猛这个主公亲自给自己再来盛上一碗?
好在刚吃了一口,感觉回味无穷的槐子感觉敏锐,一眼看到毛遂的动作后,当即将碗接过,又在青铜鼎中夹出一团拉面。
“多谢……夫人。”
毛遂很快反应过来,慌忙接过槐子递来的碗,重重一叩首,就差没直接跪地了。
“大夫何必如此大礼?”
槐子笑着躲开了毛遂的拜礼,随即也果断在青铜鼎中捞出一份拉面,自顾自在一旁品尝起来。
“公子,吾等当大力推广国人日常吃面。”
缭毫不矫情,虽然满脸都是震惊,但是并没忘了自己的职责。
“至于公子所言,以黍米换他国之小麦,臣附议。”
“臣亦附议。”
刚又往嘴里塞了半口拉面的毛遂看着缭表态,也不顾面在口中,含混不清的也慌忙表示附议。
“既如此,吾等当选何国进行更换?”
“当就近与成周进行交换。”
“成周?”
郭猛颇有些疑惑,难道成周的小麦很多么?
这便是郭猛作为一个历史爱好者票友的不足了,对于小麦主产区这种细节,居然毫无认识。
历史上到了战国时期,著名嘴炮大师张仪就开喷韩国“地多险恶,多产麦豆”。
意思就是战国时代国土将成周整个包围起来的韩国,国土上产出多为小麦和大豆,却极少出产那个时代最关键的军粮——小米,这种农业产出结构,对于当时的国家而言,是极其糟糕的产出。
而这也意味着虢国,或者说瑕邑要与周边进行换粮,最佳选择对象自然是成周,毕竟粮食运输如果是陆运的话,超过五十公里其实便不太划算了——当然水路的话,上千公里都不是太大问题。
虽然崤函古道道路崎岖不便行走,郭猛要走陆路与成周更换粮食,显然也是赔钱买卖,但是架不住成周和虢国的北面都有母亲河——黄河啊。
哪怕入冬之前,由于砥柱的影响,并不便于从砥柱以东运输粮食到瑕邑,但是完全可以在入冬后,尤其是黄河上冻后用冰橇将小麦运回瑕邑嘛。
——只不过要多等大半年罢了,不过只要拉面之类面食做法被严格封锁,料定周边诸国也无法在短期内有效重视起小麦的作用来。
“其实不光成周,便是郑国等关东诸国,也是盛产小麦。”
这话说的郭猛先是眼睛一亮,随后却是深深的自责,同样是出使郑国,自己可是前后跑了两趟,而毛遂只走了一趟,却注意到了自己未曾留意的事情。
“如此,瑕邑当可换到大量小麦,腾出大量黍米以供军用。”
等等,为啥是腾出黍米以供军用,用小麦不好么?
郭猛以及这具身体前主人生前完全没有管理过军队后勤,对于贵族而言,哪怕是外出作战依旧是酒肉不断,而这个时代各个诸侯国作战时更是要求国人出征自备武器铠甲粮食,军队粮食等后勤基本等同于无,至少不为贵族们所重视。
毕竟这个时代诸侯国间的战争尚未进入旷日持久的阶段,多数国战野战时间极短,打完胜者称霸,败者降服纳贡;灭国之战少之又少,而且灭国多数是用计,也是旦夕而下,用不了几天,故而还没发展出孙子兵法作战篇的思想。
这个时代若是将孙子兵法作战篇的名言“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丢出来,只怕获得不是赞誉,而是倒彩。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诸侯国,就算加上周天子,光凭自己一国,把吃奶的力全都用上,也征不出十万之师。
至于用间篇所言“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以此刻的春秋诸国而言,别说“不得操事(农业生产)者七十万家”了,举国上下都没谁有七十万家(户)的。
毕竟以一户五口计算,那可是三百五十万人口了,哪怕这七十万家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单身汉,七十万人口在春秋早期,足足是虢国近五倍的人口了。
虢国十多万人口,不过是近两万户而已,让这种国家去理解为十万大军提供后勤的七十万户,能理解才怪,对虢公忌父和一干重臣而言,这完全就是天顶星的世界了。
相对而言,由于商人进行随军提供国人短缺之物的买卖,收购国人战胜敌人后缴获但却不便带回家的战利品,反而对战争与后勤有些许了解。
而缭正是这其中一员。
“自古以来,黍米便是大军日常所食之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