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脸上的伤,是你家人打的?”
少年已经重新低下头,干净清冽的嗓音从兜帽里传来。
夜里有风拂过,吹在温薏脸上,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那被打得红肿的脸颊,清清凉凉的。
温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她犹豫了一下,说:“……算是吧。”
少年轻笑,“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温薏沉默了几秒,解释说:“因为我不确定他们算不算我的亲人,毕竟没有哪家亲人会把自己的小孩往死里揍。”
她说着,还笑着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你看到的还只是无伤大雅的小伤呢,所以你也不要太过悲观,尽早回家吧。”
温薏曾经在课外阅读中看过一些心理学相关的书籍,书上说‘向下比较’容易让人心理优越,自尊心增强,获取自信和安慰。
通俗来讲就是——比烂。
温薏想,和这位少年的家人相比,她和余青青那种动辄家暴的父母,应该要比冷漠忽略要好一些吧?
如果能够安慰到对方,自掀伤疤也不是不行。
反正对于此刻的自己来说,已经算不上伤疤了。
彻底失望,无论对方再做怎样过分的事情,她都不会觉得难过和伤心。
——但皮囊上的伤痛还是叫人难受的。
她以后会好好地保护好自己,绝不会叫她那对烂人父母再给她一巴掌。
“时间不早了,我要走了。虽然不知道你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希望
你健健康康的。可以的话,还是找个地方住吧,不要在这里坐着了。”
温薏看了一眼腕表,她明天还要上课,不好在外面逗留太久,便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
她转了身,似乎又想起什么,顿了一下脚步。
“对了,送你一个礼物。”
话落,便径直离开,只剩下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夜风吹拂,别墅区栽种的树木沙沙作响。
地上的少年是在彻底听不到少女的脚步声才抬起头的。
他撑着手臂扶着那长椅起来,放在椅子上一枚粉色小钱包在月光下十分明显。
——对了,送你一个礼物。
礼物么?
商榷自小到大收到过许多礼物。
他那从来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父亲,还有那总是生病的母亲,还是对他有些爱意的,至少在人类制定出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节日时,还是会给他准备一份礼物。
好像在弥补平日里对他的亏欠。
可节日一过,他又像被打入冷宫。
照顾他的是家里的佣人,来学校给他处理烂摊子的人是大哥,好像他是大哥生下来的小孩一样。
离谱。
他又想起那个被扇了巴掌的女生。
——不过好歹他家老头子不会家暴。
即便是他犯了错,商老男人顶多是沉着脸,然后让大哥去处理。
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吧。
他漫不经心地挑起那枚粉色的小钱包,里面是大大小小的钞票,有零有整。
里面之前可能还放了其他东西,温薏拿走的时候有所遗漏,
钞票里面夹杂着一张她的二寸照。
少年表情严肃,正正地对着镜头,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难以掩盖她的乖巧。
她是良善的。
大概是担心他离家出走没有钱去酒店,或者是在便利店连买一份食物的钱都没有,才把这些留下来。
但又估计少年的自尊心,最后才说是送他一份礼物。
谁说粉色小钱包不算礼物呢?
里面的钱财附带也说不定。
商榷弯了弯唇,十分郑重地把小钱包贴身收好。
月光透过树荫洒下,他心想,如果有缘再见,他会好好地保护好她。
至少,那些伤痕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