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陈学,沈寻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仗着有个地头蛇爸爸,陈学虽然年纪不太大,但坏事可没少做。
意外成为黑猫铲屎官后,很快就无师自通成为了背叛者。
本是自信满满地杀进这个测试副本,却没有料想到,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沈寻记得,在这个副本里,有两个人与陈学有过节。
一个,是被他霸凌过的学弟,闻天莱。
另一个,则是一个叫胡飞彦的男人。
据说,胡飞彦的爷爷偶然碰见陈学正在大街上欺负同学,实在看不下去,就以长辈的身份劝阻了几句。
谁知道,陈学勃然大怒,竟然是对一个七旬老人动了手。
胡飞彦的爷爷前两年本就做过一场大手术,这一顿打,直接宣告了老人生命的终结。
这对于被爷爷带着长大的胡飞彦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
这样的情况下,会想杀掉陈学也是当然的事情了。
昨天,陈学是被人偷袭成功,导致短暂死亡,才被居民们选为女巫的。
而当时的现场实在太混乱了,沈寻不知道到底是谁动的手。
但如果陈学的身份已经在无意中暴露了的话,闻天莱和胡飞彦的作案动机当然是最大的。
不过,闻天莱的自闭特质实在是太显眼了,并且不太会演戏。
所以,不是十号就是十三号,不会是现在这个十一号。
知道陈学,又不是闻天莱,那十一号多半就是胡飞彦了。
可话又说回来,胡飞彦找他说陈学
干什么,难道他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不应该啊。
沈寻起身,警觉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陈学是谁。”
胡飞彦却是苦笑道:“你不用紧张,我知道,昨天动手的是你吧?”
沈寻:“……”
不是,你到底知道什么。
胡飞彦却是自顾自道:“你放心,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也不会跟她们揭发你的。”
“因为,我理解你。”
沈寻:“……………”
得,这是一个人脑补了一出大戏。
不过嘛……
沈寻眼珠一转,故意装作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说了我没有杀陈学……不,我是说,我没有杀九号!”
果然,胡飞彦愈发觉得沈寻在装了,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不是你杀的。”
“就当我拜托你,听我念叨一下吧。”
像是终于找到了同类,再也不需要积压情绪一样,不用沈寻说什么,胡飞彦就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故事娓娓道来。
当时,匆匆赶到的胡飞彦看着老人遗体上明显的殴打痕迹,差点疯了。
他报警,警察却说监控丢失,无法还原当时的情况。
能找到的目击证人,也纷纷三缄其口,甚至直接搬家。
走投无路的胡飞彦想要试着在网络上曝光这起惨无人道的新闻,可无论怎么修改措辞,一发出,动态就会被删除……
在那个封塞的小乡镇里,胡飞彦第一次知道,天空原来可以是黑色的。
最终,陈学等人凭借着未成年人保护法,
免去了牢狱之灾,等风头过了,就心安理得地上了大学,开始新的生活。
只有胡飞彦,永远地停留在失去爷爷的那个瞬间,再也走不出来了。
某天,浑浑噩噩的胡飞彦想,老天爷啊,只要能让陈学付出代价,那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做。
像是听到了他的祈祷一样,胡飞彦脚下忽然一个踩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脊椎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当然,他没有死,因为黑猫出现了。
听说,许多人拿到自己的第五条指南时都或惊或怒,唯独胡飞彦,觉得畅快不已。
【“帮助你的仇人,别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你面前。”】
这句话难道不是在暗示,陈学不仅必死无疑,而且会死在他面前吗?
胡飞彦完全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比这更加痛快的事情!
等待第五条指南发生,几乎成了支持胡飞彦撑下去的唯一动力。
胡飞彦没有杀过人,不是背叛者,所以跟多宝事务所并没有什么接触。
有一天,他听见一个“声音”问他,想不想要复仇。
胡飞彦自然而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就不期然地进入了这个古怪的副本。
但胡飞彦完全不慌,他有一种预感,他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果然,在第一天,被烧死的九号就是陈学!
第五条指南所描述的情况,真的发生了!
陈学一直在大叫,让谁来救救他,怕是根本没有想过自己造成的那些受害者,是怎样的心情吧!
虽然不是由自己动的手,但胡飞彦觉得,杀死陈学的人,肯定是跟他一样的。
是的,胡飞彦坚信,第一个死者是陈学,绝对不是偶然。
因为,没有死在仇人手里的话,太便宜陈学了,不是吗?
五号在第二天表现出来的低落,让胡飞彦更加相信了自己缺乏实质性证据的推测。
看着陈学被活活烧死,胡飞彦觉得自己应该是开心的。
可不知为何,那种畅快很快就被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所取代。
胡飞彦几乎是彻夜难眠,觉得自己现在的感受,比爷爷刚死时更加绝望。
当局者迷,胡飞彦搞不懂自己。
但他看到五号也是如此颓靡后,他觉得自己悟了。
是了,人是没法靠恨活下去的。
当大仇得报,强撑着的那根精神支柱也就一下子垮了。
想通了这点后,胡飞彦略微感觉到了一些释然。
所以,他主动找到了自认为的同伴,认真道:“我知道,你跟我一样,虽然报了仇,但也失去了完成第五条指南的机会。”
“但我们还可以选择过好剩下的日子,不是吗?”
听完,沈寻只觉得离了个大谱。
胡飞彦到底是什么脑回路,才进行了这么一系列清奇的推理。
沈寻就是想骂,一时都找不到骂人的切入点。
最终,只能无语道:“那你想怎么样?”
胡飞彦深吸一口气,认真道:“等大家回来,我们互相坦白吧。”
“这一次正好死的是该死的人,可下一次
呢?”
“如果害死了无辜的人,那我们和陈学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