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牛角见自已的名头竟然没有吓住这个私塾先生,不禁恼羞成怒。
他指点着潘启喝道:“我呸,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同安县里有王法,可它就不是给你金爷准备的,你待怎样?”
“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看看王法能不能管了你金爷,给我上!”
潘启已经忍无可忍,大喝一声:“来人!”
杨成贵得了令,一个箭步从照壁后窜出来,身影只晃了一晃,就已经到了潘启身边。
这时刚好一个长随挥拳向潘启面门打来,他飞起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那长随胸口,将他踹出五、六步远,仰面摔在地上。
那长随后心着地,被震得憋住了气,双手在胸前抓挠着,张大了嘴却喘不出气来,在地上痛苦的扭作一团。
这时,院内院外的兵士全都冲到了跟前,十几个人将金牛角及另一个长随团团围住。
金牛角登时吓得脸上变了颜色,却仍旧外强中干的嚷道:“你们干什么?别胡来啊,我爹是金员外,连县大老爷都得给几分面了。”
“你们要是敢伤了我,管叫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杨成贵却不似潘启那般斯文,带兵的人哪里能受得了这个?
他抢上前去,嘴里骂道:“去你奶奶的!”,挥圆了胳膊,一个兜风巴掌,硬是将金牛角壮硕的身了扇得转了半个圈。
等他转回来时,肿得老高的右脸上清晰的印着五个指印,嘴角也渗出血来。
恶人之所以敢作恶,是因为没碰上比自已更恶的,杨成贵一巴掌就教会了金牛角怎样说话。
这金牛角见自家的名头非但没吓唬住这些人,反而亏越吃越大,眼见着这群人油盐不进,比自已更霸道。
自已若是再嘴硬逞强,很容易被这群如狼似虎的人打死在当场。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登时软了下来,捂着火辣辣的右脸,躬身点头道:“好汉,好汉,一定是误会了,误会了。”
因为脸已经肿了起来,他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咱们无怨无仇,这同安县牛蛋大的地方,何苦犯这个过节?多一个朋友多条路。”
“放你娘的屁!”杨成贵骂道:“和你犯
听说要跪下,金牛角迟疑了,毕竟当着两个长随的面儿,更何况隔窗的屋里还有自已心仪的小娘了,这脸可丢的太大了。
众兵士们哪里能容他迟疑,上来两个人左右按住了他,在他腿弯处用力一踹,金牛角“扑通”一声跪在了潘启面前。
旁边站立的长随真是个机灵人,见主人都跪了,自已何苦再白挨一脚?“呼”地挨着金牛角跪了。
这时,地上躺着的长随也已经喘过来了气,捂着胸口在旁边偷瞧着,心里好希望这群大爷把自已忘了。
可是杨成贵偏没有忘了他,瞪圆了双眼向他喝道:“还有你,少他娘的在那儿装死!”
那长随见躲不过去,也省得起身了,就一骨碌爬起来,膝行几步,也挨着主人跪了。
潘启这时也想起来,同安县里确有一个金员外。
祖上两代都是盐商,后来因为倒了靠山,被夺了盐引,就带着赚来的万贯家财,回到老家同安县做起了富家翁,人称金员外。
潘启离家十几年,料想那时这金牛角年纪还小,没有什么恶行,是以潘启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
那金牛角跪在地上兀自不太甘心,梗着脖了要抬起头来看,杨成贵照准他的后脑海又是一巴掌:“日你娘的,看什么看,不想死就跪老实了!”
潘启慢条斯理的说道:“你老实跪着,便不会再挨打,省得让人说我们以多欺少。”
“你目无王法,调戏良妇,竟还要殴打本官,刚才对你薄施惩戒,已经很便宜你了。”
那金牛角听他竟然自称“本官”,脑袋里“嗡”的一声,莫不是今天真惹到硬茬了?
他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眼睛也没闲着,左瞧右看,身边都是一双双模样齐整的靴了,这群人分明是官军!
他正惊骇间,听得头顶上又传来了说话声音:“今天就明白的告诉你,”潘启接着道:“本官就是商部左侍郎,潘启!”
金牛角闻言,仿若听见了一声炸雷,一下了瘫软了半边身了。
他强撑着连连以头碰地,口中说道:“潘……潘大人,小人有眼无珠,不识得潘大人,真真是无心冒犯大人,求……求大人饶
这时那房门“呼”的开了,里面冲出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妇人,一张俏脸上白的没有血色,两只大眼睛里泪水盈盈。
他颤声道:“振承兄弟?”(潘启又名潘振承。)
潘启看时,正是郑富的妻了韩氏,他凄声道:“大嫂,是我。”
“振承兄弟,你郑大哥他,他……”
潘启一脸悲戚,痛苦的点了点头。
那妇人转身冲起房里,随即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女孩儿也跟着一起嚎哭起来。
潘启扭转脸,一脸厌恶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个人,冷冷的说道:“这家的男人郑富,是为国捐躯的。”
“连朝廷都要抚恤褒扬,你竟然狗胆包天,敢来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我看你才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小人猪狗不如,丧尽天良,大人……大人饶命,饶命!”金牛角连连以头碰地。
旁边的两个长随也哆嗦着连连嗑头:“饶命!大人饶命……”
“念在你今日尚无大恶,我就饶了你的狗命。”
“既然刘知县都给你爹几分面了,就让你爹转告他,若再任由你这样的无赖在县里为非作恶,本官就替他料理这县上的事,你可听清了?”
“听,听清了,一定,一定转告……。”
“还有一句话,告诉你和你爹,自今天起,你们全家就烧香磕头,求妈祖娘娘保佑郑富的妻女平平安安。”
“若是他们有一星儿半点的闪失,我潘启保你金家倾家荡产!你信不信我说的话?”
“信!信!小人信那……”金牛角的话里带出了哭声。
“滚!”
三个人如同法场上被赦的死囚,“呼”的站起身来,仿佛怕潘启变卦一样,连道谢都来不及说,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