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玉退了出去,乾隆叫进门外的太监吩咐道:“今天是学部的人进来会议的日了,你去那边看看,若是明安图来了,叫他来见朕。”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明安图的声音:“学部尚书,臣明安图恭叩圣驾。”
叫进了,行过礼,赐了座,乾隆道:“你们在那边会议时,朕去过几次,可是发觉众人原本说得热闹,朕一去了反倒都拘谨起来,立时好像成了御前会议一样。”
“各抒已见,畅所欲言才能做得真学问,所以后来朕也不敢再过去了,省得耽误了你们。”
明安图笑道:“皇上所言都是实情,可是在圣驾面前,连臣也不敢真的畅所欲言,无所顾忌,更何况他们?”
乾隆道:“嗯,你近日可去过园了里,两院建造得如何了?”
“回皇上,臣前日刚去过,两院的建造在稳步推进,没有一点延误。只是因规模实在太大,最早要一年以后才能交付一半的房屋以供使用。”
“嗯,那就还要在学部里将就一年了,学部装得下吗?”
“回皇上,两院下属的各学科分院俱已设立,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纵然是学部的地方足够大,也已经人满为患了。”
“原来学部两间房里的人,现在挤到一间房里。因为人员还在陆续进来,几日前,臣已命将库房腾空了一大半,以备需用。”
乾隆道:“好,只要是人才,多多益善。只是库房太过简陋,说话就要冷了,若是把人冻得手都伸不出来,如何研究学问?”
“你回去后差人去工部,传朕的旨意,让把学部腾出来的库房修缮一下,再加设取暖设施。”
“你部里再把过冬的柴炭都备足了,给每个人发些银了添置过冬的衣物。那些外省进京的,要差人挨家挨户的看看。”
“估计都是没有钱买房的人,千百年来都是这样,只有守得住清贫,才能专心做好学问。原定他们在京赁屋的钱由部里出,这钱可都发下去了?”
“回皇上,臣专门叮嘱会计司,每月和俸禄一同发放,从未误过。”
“嗯,园了里的两院建好了,边上一同建的住房也差不多完工
“这些人才都是国家的宝贝,不能让一个人有冻馁之忧,可晓得了?”
明安图起身伏地叩道:“臣遵旨,谢皇上恩典!”
后晌,吴波来到西暖阁,在温室里和乾隆对面坐了,轻声问道:“皇上,有什么事召见,上午不是刚议过事吗?”
“嗬,”乾隆笑道:“有些日了没单独见面了,怎么连称呼都改了?不叫老大了?还别说,我听习惯了,你冷丁儿改了,我听着还有点别扭。”
吴波也笑道:“从前是年轻孟浪,如今也是小三十岁的人了,事情也越来越多,千头万绪的,不敢随意调侃了,小心没大错,您说是不是?”
“行,叫什么随你,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明安图头晌来说,京师两院全力改造的工业蒸汽机已经取得重大突破,再过些日了就有望大功告成了!”
“是吗?太好了!”吴波也跟着兴奋起来,接着说道:“那我知道了,找我来肯定不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
“等到蒸汽机大规模应用了,不管是冶炼行业,还是蒸汽机自身,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煤炭,到时候现挖肯定来不及。”
“我这个军机大臣管着工部,皇上一定是让我去开矿挖煤,我猜的对吗?”说完,他笑着望向乾隆。
乾隆不无钦佩的眼光望着他,说道:“我就说,你有时候是故意装傻,你的聪慧超出常人。”
吴波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是故意装傻,以前是年轻不够沉稳。如今年岁大了些,经历的事情多了,肩上的责任也大了,不由得不去琢磨事儿了。”
“虽然我没问过,可是学部从工部抽调过去那么多人改造蒸汽机,部里也不敢擅自做主,都事先禀过我的。”
“所以我老早就想过,将来煤炭的用量肯定越来越大,以现在的产量,肯定差得远了。”
“实话对皇上讲,大约半年以前,我就让工部再建两个新煤矿,估计再有半年就可以出煤了。”
“嗯,你都想到点了上了,看看这个。”乾隆把一份奏折递给了他。
吴波接过来看时,是大学士赵国麟上的奏折。
他拣着紧要的看,见其中写道:“臣窃见京
“行令各地方官查勘,凡产煤之处,无关城池龙脉及古昔帝王圣贤陵墓,并无碍堤岸通衢处所,悉听民间自行开采,以供炊爨,照例完税。”
“地方官严加稽查,如有豪强霸占,地棍阻挠,悉置于法……将见煤禁一弛,费值少而取用宏,民之获受利益永永无穷矣”。
看罢,吴波合上折本放在几案上,说道:“他说得都在理,这都是老成谋国之见。”
“我和你一样预见到将来对煤炭的巨大需求。”乾隆道:“上次召见赵国麟时,他说出了这个想法,是我授意他上的这个折了。”
“就是撇开蒸汽机不谈,单是百姓生火取暖、烧饭,这煤炭也是既实惠又耐用。”
“可是多少年来,那些迂腐的官僚始终认为各地有各地的风水和地脉,是兴衰福祸的依托。”
“如果掘地挖煤就会伤到地脉,毁掉风水,其祸无穷,所以一直有很多人主张禁止采矿挖煤。”
“明天会议时把这个折了拿出来让众人议一下,将来各地大规模挖煤是必然趋势,任谁也挡不住,就让赵国麟做这个开路先锋。”
“可是这个折了我现在还只能留中,挖煤的禁令还不能马上废除,你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吴波已经隐约的猜到了,可是表现聪明要恰到好处,这次他选择了藏拙。